卫樾就着信件,喝了半宿烈酒,头痛欲裂,却毫无睡意。
他晃晃悠悠收拾好信件,又把温催玉以前送给他的画拿出来看,看着看着,便自己去书案前,翻找出空白画卷,拿出笔墨,开始作画。
酒醉后手不稳,起先画得每一笔都歪歪扭扭,卫樾看得心烦,随手丢开,重新拿了一幅空白画卷,再度下笔。
这次他耐心了一些,手不稳就慢慢落笔。
待到烛火烧尽、天色已明,卫樾看着画卷上的温催玉,笑了起来。
“梦不见你的脸,那我自己画,好不好?”卫樾放下笔,轻轻拂过画卷。
然后卫樾又想:“声音怎么办呢……怎么能再听到你的声音呢……”
卫樾想到了相思琴。
他当初把这琴送给温催玉时,既不知道这古琴原来琴铭相思,也还没有对温催玉生出不良居心来。
可谁知会这么巧,他当真对温催玉起了相思意,如今当真只能抚琴寄相思。
温催玉从前没有正儿八经学过一天的琴,所以抚琴总是随意得曲调别具一格,起先有些难听,后来虽然仍然谈不上成曲,但调子融洽许多,至少和难听没关系了。
卫樾挺喜欢听温催玉抚琴,那往往意味着温催玉在逗他玩。
直至日上三竿,宿醉的卫樾才趴在琴上睡了过去,琴弦发出颤抖的嗡鸣。
……
冬日过去,开春后,梨花往外跑的时间和次数更多了些,还会往家里带些它打猎的成果——
有时候是鱼,这个还好,让梨花和生姜一块儿吃了就是。
有时候却是老鼠,甚至是鲜活的,给温催玉吓一跳,只得请梨花祖宗赶紧把老鼠带出去。
梨花领略了下,觉得这人是不喜欢老鼠,于是下次改抓了条小蛇回来。
温催玉:“……”
经过温催玉艰难地跨物种沟通,梨花终于放弃了带猎物回家。
日子久了,生姜的胆子也大了些,不再害怕温催玉不要它,所以温催玉出门时,它开始跟着出门。
出了门也不乱跑,就跟在温催玉身边。温催玉去路边食摊吃饭,它就趴在桌底下,在外面也不犯馋,等温催玉吃完了,再一起回家。
熟识的摊主瞧见温催玉养了狗,笑道:“你这孤零零一个人,养个小动物也挺好,热闹点……哎,崔先生这个年纪了,怎么不娶个媳妇?那才真热闹呢。”
温催玉失笑:“我这么不着调,成家不是耽误人吗,一个人挺好的。”
隔壁桌的食客哎了声:“崔先生这条件多好啊,读书人,有见识,有自家的私塾大宅子,长得又俊俏,脾气也好,不成家才是耽误呢。我娘家姊妹是做媒的,十里八乡都知道她靠谱,要不让她给你相看一个好姑娘?”
“多谢好意,但实在不必了。”温催玉哭笑不得地推拒,“我都这年纪了,若是想成亲,早该成了。如今年纪大了,还是别耽误好人家。”
温催玉也没想到,才二十六岁,就要对人说“年纪大了”。
见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想掺和着做媒,温催玉只好又说:“实不相瞒,我自幼体弱,爹娘还在世时,曾请大师为我断过命,说我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不然要克妻,自己也活不长,实在是没法子的事。”
闻言,其他人面面相觑,又觉得人家一个读书人,不至于拿命数来扯谎,所以方才他们就是在戳人家心窝子,实在是不该。
摊主道:“唉哟,对不住对不住,崔先生,我之前不知道,不然刚才肯定不说这话的。”
温催玉客气摇头:“不要紧,本来我也没说过。”
又有人说:“可惜了,崔先生……你家狗儿多大了,要不要给它配一个?”
温催玉忍俊不禁。
其他人也跟着笑:“你这做媒做到狗身上了,真出息。”
温催玉吃完饭,结了账,叫上生姜,和其他人告别,然后起身回家。
沿途路过肉铺,温催玉从屠户手里接过准备好的熟肉——生姜和梨花都要吃肉,温催玉又无力烧火做饭,所以他跟这肉铺商量好了,每日都要定量的肉,他再多给二钱,麻烦肉铺帮他煮好。
开肉铺的屠户全家就住在肉铺连着的院子里,平日里本来也要烧火做饭,而且温催玉只需要煮熟、用不着加旁的佐料和复杂的做法,还肯多给钱,又是天天都光顾,虽然每天量少,但积少成多又稳定,屠户做这笔买卖做得挺高兴。
温催玉拎着熟肉,带着兴奋的生姜继续回家:“走吧,看看梨花回家没,给你们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