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日的朝露还没散尽,太和殿鎏金脊兽上已落了层薄霜。
曾文焕慢悠悠踩着汉白玉阶,腰间新换的羊脂玉带扣碰着金鱼袋,叮叮当当好似戏台上的武生出场。
"
听说了吗?河西道的军马。。。"
户部刘侍郎刚凑过来,忽见曾相爷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玉扳指映得他眯起眼:"
刘大人且听——"
穿堂风掠过九间朝房,捎来几句零碎私语:"
。。。听说连他府里倒夜香的。。。"
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曾文焕嗤笑着甩开蟒纹袖摆,惊飞檐下一对叽喳的麻雀。
这日早朝不同往常,小黄门捧着奏疏的手直打颤。
龙椅旁的鎏金鹤炉青烟袅袅,却遮不住皇帝额角暴起的青筋。
"
念!
"
玉磬般的嗓音砸在金砖上。
"
臣包拯昧死启奏。。。"
当值太监的唱诵声越来越虚,活像漏了气的皮影戏偶。
满朝朱紫突然都对笏板上的木纹生出无穷兴味,唯有曾文焕跷着脚研究新染的指甲——昨儿个西域商人献的凤仙花汁,果然比御用的还艳三分。
"
。。。市井无赖骤登高位,沐猴而冠竟着紫袍。。。"
曾文焕噗嗤笑出声,顺手从袖中摸出把松子。
咔吧咔吧的脆响里,包学士的奏章正说到"
强抢民女"
那段,他突然扭头问工部尚书:"
前日送你的波斯地毯,铺在书房可还合适?"
"
。。。马夫出行如雷霆之势。。。"
"
这话倒不假。
"
曾文焕吐着松子壳,冲身后挤挤眼,"
上个月本相那匹照夜玉狮子配种,可不就是八百里加急送去洛阳的?"
金銮殿渐渐泛起古怪的咕噜声——原是几位老臣憋笑憋得肠鸣。
突然"
咚"
的一声,大理寺少卿的象牙笏板摔成两截,他慌忙跪地时,官帽上竟粘着片完整的松子壳。
"
。。。恳请陛下斩此奸佞!
"
最后这句倒是念得气壮山河,可惜太监的汗珠子正巧滴在"
千刀万剐"
四个字上,墨迹晕开活像团滑稽的乌云。
曾文焕拍拍衣襟起身,蟒纹补子上的金线在晨光里一跳一跳。
"
包学士好记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