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到跪着的青袍御史跟前,乌纱帽翅险些戳中对方鼻尖,"
连本相三年前重阳节喂狗的事都惦记着?"
突然俯身压低嗓子:"
听说尊夫人上月买了二十匹蜀锦?"
龙椅方向传来声轻咳,曾文焕转身时顺势踢飞了那颗松子壳。
金柱后闪过个绯衣小太监,捧着的东西用黄绫盖得严实——正是他昨儿进献的翡翠寿星。
"
陛下明鉴。
"
他忽然正了正冠冕,变戏法似的掏出方素帕拭泪,"
臣不过是个穷书生,蒙天恩。。。"
话锋猛地一转,"
就像这松子,生在深山是野物,进了宫就是贡品,哪由得自己做主呢?"
满朝文武的脖子都快扭断了——那位以刚直着称的包学士,此刻正被曾府侍卫"
请"
去偏殿吃茶。
两个小太监抬着冰鉴匆匆而过,里头的岭南荔枝红得刺眼。
退朝时又落急雨,曾文焕的绿呢大轿刚过金水桥,忽听得街边酒肆有人击筑而歌:"
。。。倏忽金貂换酒,俄顷玉楼赴宴。。。"
他掀帘笑道:"
赏!
"
一锭马蹄金划出弧线,正落进歌者面前的陶碗。
当夜相府灯火通明,新纳的美人抱着琵琶唱《雨霖铃》。
曾文焕歪在虎皮榻上,脚边跪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正是日间摔了奏疏的那位,此刻正替他修脚。
"
相爷不怕那包黑子。。。"
美人指尖划过他掌心。
"
你当那翡翠寿星是白送的?"
曾文焕突然捏住她下巴,"
陛下今儿个还问,洛阳牡丹。。。"
话没说完,窗外惊雷炸响,震得梁间燕巢簌簌落灰。
他望着掌心几粒燕泥,忽然想起闽南老宅屋檐下,那个总也筑不成的泥窝。
琉璃瓦上的晨霜还没化尽,曾府后园的九曲桥突然响起错乱脚步声。
曾文焕打翻了描金茶盏,碧螺春泼在昨日才上身的孔雀翎大氅上,活像只落汤鸡。
"
老爷!
包黑子的奏折。。。"
管家举着抄本闯进来时,正撞见自家主子在掐算紫微斗数,象牙签筒撒了满地。
曾文焕抓起抄本扫了两眼,突然怪笑起来:"
这老匹夫倒会编故事!
"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黄门太监特有的尖嗓子:"
圣——旨——到——"
接旨的香案还没摆正,禁军统领的虎头靴已踏碎了影壁前的芍药。
曾文焕盯着圣旨上"
流放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