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这路不像曾荒废过。玄篁心中生疑。
谢安恒不知玄篁所想,继续语调奇怪地补充:“镇守大人在两年前,亲自率人去跟山匪求和,要求镇上人给他们供给粮食,不然山匪就会下山杀人夺财,后来我们交了,山匪自然没怎么下山了。”
玄篁将手从刀柄上放下,路痕大概是运粮的车马所致,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谢安玄声音抬高,似要说些什么。
但话头一转——
“没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话音刚落,谢安恒嗤笑一声,却不再多言。
原主的记忆里,她刚得知这消息时是非常愤怒的,话本子里总以除暴安良作为英雌开启新征程的,她理所应当地认为镇守应该率领百姓反攻山匪,而不是这般屈辱地求和。
于是,愱恶如仇的少年抄着安惪给她打造的刀,就要去大闹后山,结果被巡查产业回来的安惪揪着马尾就抓回去关起来了。
因为这事,原主还跟安惪冷战了半个月。
“百姓只给了粮食?”谢安玄问。
谢安恒翻找脑中记忆,“嗯”了一声。
“这样啊。”
玄篁凑到谢安玄身边,欠欠地说:“师姐莫不是傻了?不给粮食难道还要给肉?肉多金贵啊!况且,给粮食已经加重镇上人的生活负担了,再给其它,怕不是要逼民反!”
谢安玄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玄篁的脑袋,“慎言。”
这几年东地两州掀起过两场起义,都是还没展起来就很快被镇压的,但官员们依旧对“民反”“起义”等词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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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玄去过东地衮州,那边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反抗,结果内部人心不齐,有叛徒告密,起义一事很快被镇压,而那叛徒却迁去它州当上了官。
那时候武林大会刚过一个月,梅剑仙的名头正盛,谢安玄便换了个名字,对外称是江湖游医,路引被抢,又给了那守城官兵几两碎银,就被放进了衮州,后来她又如法炮制,进入了卯州。
东地卯州,那几个叛徒升官的地方。
当然,最后那几个叛徒都客死异乡就是了。
“听说无缘无故就死了,有人说是遭天谴了,额,好像不太对。”玄篁尴尬地咳了咳。
这皇帝称自己是天子,这归顺他的人遭了天谴,能说明啥?说明皇帝本就不顺天命?
玄篁想起了谢安玄才叫她慎言,于是连忙换了个说法,“用错词了,嗯……是遭了报应,对,报应!”
“不过,也有人说他们是被报复了。”
“这几个叛徒生前,曾结交了一位兰姓游医,几人死后,那兰姓游医也不知去向。”
“不过有侠客说,在衮州乱葬岗,她曾见过那位兰姓游医,那游医当时在乱葬岗点香祭魂,神情似是悲痛。”
“于是这也就传出了,那游医是衮州人士,接近那几个叛徒只为复仇的猜测来。”
玄篁拿起腰间水壶喝了口水,等待众人的反应。
刚才谈都谈到民反了,玄篁就自然而然地往下讲故事,反正,师姐又不是真要训她。
金兽向来捧场,这次却反常地沉默了一阵才搭话:“坏人死了,可好人也没活。”
“民养兵,可为什么兵不护民呢?”
金兽想不明白。
玄篁的讲述,明显是偏向衮州那些起义失败的亡者的,她将民为何反的原因直白摆在了她们面前,哪怕是金兽也听懂了——那是官逼民反。
衮州是东边境,靠近小国焕国,两国边境商业往来较密,又有前朝哀帝与之签署的八十年和平约定,国与国之间久无战事。
但东边境百姓依旧赋税严重,按官员们所言,便是“士兵保护你们,你们不得多交点税钱来孝敬他们感激他们啊?什么?没钱没粮?不交是吧!不交的通通关进大牢!”
在这样年复一年的压迫下,衮州百姓终于爆了!
一位农妇杀掉了收税的小吏,用小吏的血在麻布上写下了她生平仅会的两个字中的一个——“反”!
这是林反名字中一个字,她只学过这两个字,也只写过这两个字,现在,她要扯着这张她心中写过千万遍的“反”字“旗”,开始呼喊千万个像她一样的“反贼”!
林反的故事无疑是悲壮的,玄篁口才很好,她把林反的故事讲得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最后其生命却因小人背叛戛然而止,尽管玄篁说小人恶有恶报,但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再活不过来。
金兽喜欢林反的故事,喜欢林反,但不喜欢这个结局。
如果林反起义成功了,那就不需要天谴,也不需要游医了。
金兽感觉自己的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让她很难受。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大小姐才说让她们慎言,自己脑子里却冒出这样的想法来……
这是大逆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