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低声闷笑:“你这千年老鬼摆得派头还挺大。”
上茶後,稚九摆手让那鬼退下:“说吧,要找我鬼籍阁阁主稚九谈何事?”
稚九特意加重了那个噱头名号,极为自意。
清殊:“我想请您帮在往生石上找一下沈季瑛。”
她特地改了称呼,用了“您”这个称呼。不知是在自己地盘还是得知清殊有求于她,稚九莫名高傲起来,不屑得掀起眼皮打量清殊:“办不到。”
又道:“你当往生石是块破石头吗?随意来个人叫我查我就得查?何况你一个半百都不到的黄毛丫头。”
她双手抱胸,现在的语气何止刁蛮,还是摆明得刁难。
清殊算是明白了,重点不在往生石,重点在稚九愿不愿意查。
陆渊失去耐心:“小鬼,别在我面前摆谱。”
被陆渊这麽一说,她语气是收了一些,但也没收多少:“你要是刚对我动武,我就立马跟五阎王告状。”
她方才可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两人鬼鬼祟祟,定是偷跑进鬼阴都的。
清殊将摆着一脸被冒犯而不满的陆渊推到身後,换上个温婉的笑容:“稚九阁主,你怎样才肯帮忙呢?”
稚九哼了一声,目光在清殊身上轮了一圈,坏笑道:“你让我咬一口。”
上回就闻到她身上血肉的香甜,她回来梦都梦到几回,在黎安州没得逞,这回在她的地盘,清殊又送上门来,哪有放过的道理。
陆渊蓦然皱眉,从牙关里咬出几个字:“老鬼,信不信我让你魂飞魄散?”
稚九悠闲得绕着往生石蹦跳:“我要是魂飞魄散,三界再无人能啓往生石咯。”
清殊咬咬牙:“好,我让你咬。”
稚九绕过往生石在她面前落定,欣喜道:“这便对了。”
清殊都在捞袖子了,陆渊突冒了句话出来:“老鬼,人的肉有什麽好咬的,你想不想咬一下神仙肉?”
他两下将袖子捞起来将结实的手臂送到她面前:“咬吧。”
稚九若有所思,人的肉自然比不过神仙,她抓着那手臂露牙满满咬了一大口,下一刻,眉头紧皱,飞快松开。
被这神骗了,她呸了一口:“味同嚼蜡!”
陆渊弯唇一笑,将袖子卷折而下。
清殊看着陆渊:“没事吧?”
虽然他是神,但毕竟咬他的是千年老鬼。
陆渊嗯了声,对稚九道:“老鬼,说话算数。”
稚九气得蹬了下脚,不情不愿得施法开啓了往生石,往生石外形崎岖扭曲,呈紫黑色,啓动後表面浮现诸多白亮的名字,只见稚九合眼,手掌在这些名字上拨弄了两下,坚石如潭水一般现出水纹,一波而过,只剩一个名字——沈季瑛。
稚九睁开眼:“人生前无罪,一殿审过後就直接送去五殿,现下还未往生。”
清殊道了声谢,转身向外走,想着快些找到季瑛,既然到了五殿若是喝了孟婆汤,忘却生前之事,便再也记不起那魔物的样子,也再也记不得她了。
五殿是鬼魂往生的最後一审,掌着鬼阴都的最高职责和权利。五殿位于鬼阴都的另一头,徒步过去需耗一日,陆渊唤了一辆云车。
鬼阴都的云车就如黎安州的马车,只是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跑。云车内很稳当,甚至还能对饮喝茶,只是清殊现下实在喝不进茶。
“往生的鬼魂衆多,轮到沈季瑛应还要段时间。”陆渊倒是一副闲适得模样,熟练得煮着茶。
清殊舒了口气,又想起稚九:“鬼的道行都与外形不符吗?”
“很少,那老鬼是其中之一。”陆渊又道:“那老鬼精得很,上回在黎安州不是你找到的她,是她寻着味找到的你,装模样把你骗过去的。”
清殊回想起稚九那夜怯生生得模样,再对比方才嚣张跋扈得模样,叹了声。“她道行深,该不怕红绳才是,为何不直接咬我?”
“对她来说,强迫和自愿的肉感咬起来天差地别。”
显然那老鬼已然不满足于大口饮血吃肉,她追求的是品尝美肴所得快意之感。
云车抵达五殿,五殿鬼市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得挤着要往生的鬼魂。鬼魂各有不同,大致分两种,受了刑罚得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没受刑法的春光满面,期许满满。五殿审判堂门前站着一排鬼吏,一一带着鬼魂入堂。
二人才下云车一会,前方堂门大开,似是有什麽大人物的云车从其中驶出,鬼魂们被鬼吏赶着往後,这让本就人头攒动得鬼市更拥挤了,鬼魂们一波一波得往後退,那推力强劲,直将陆渊抓着清殊的力道冲散。
清殊被推到了鬼市的边缘,再擡眼却再也没见陆渊。
找不到对方,陆渊哪顾不得那麽多,直飞到了空中,惹得衆鬼一见皆惊叹。他环顾着找清殊,正往边缘去,身後却有人叫他。
“陆哥哥!”少女透过云车窗棂看到熟悉身影,又惊又喜得喊着。
陆渊应声转头,眉心一僵。
卿时唇角两边梨涡深深,漾开明快的笑意,眼眸弯成月牙状,如洛神临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