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的东西让司马兰冰封的表情瞬间裂开——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一小碟切得极细的橘皮丝(陈皮),一小碗色泽深红、散着浓郁酒香的糖渍玫瑰花瓣,还有一小盅热气腾腾、颜色深褐、散着古怪草木气息的浓稠汤汁。
"何先生,您要的东西。"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何西门面前,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司马兰,迅退了出去。
何西门拿起那盅热气腾腾的汤,用勺子搅了搅,推到司马兰面前:"喏,特制‘降火顺气汤’,主料是焦栀子、醋香附,加了点蜂蜜调和。趁热喝,专治你肝火旺盛、气滞血瘀。"他又拈起一小撮陈皮丝,撒进旁边一个装着清水的骨瓷小碗里,"陈皮水,饭后消食导滞。"最后,他用小银勺舀起几瓣浸透了糖浆和酒液的玫瑰花瓣,轻轻放在司马兰面前的骨碟里,"这个嘛糖渍玫瑰,疏肝解郁,悦容养颜。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两瓣,甜到心里。"
他动作行云流水,语气带着点哄小孩似的漫不经心,眼神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古怪的汤散着难以言喻的苦涩混合着焦糊和微酸的气息,陈皮水看着平淡无奇,糖渍玫瑰倒是艳丽,但那浓郁的酒香也昭示着它的烈性。
司马兰看着眼前这三样东西,再看看何西门那张带着点痞气、又写满"我是为你好"的脸,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算什么?羞辱?还是他所谓的"报复"?!
"何!西!门!"她一字一顿,冰蓝色的眸子里几乎要射出冰锥,"你耍我?!"
"天地良心!"何西门夸张地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司马总监,我这可是对症下药!你这病根儿,就是绷得太紧,想得太多,火气太大。这汤是苦了点,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玫瑰是甜了点,但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啊!陈皮水清清淡淡,正好中和一下。"
他拿起自己面前那盅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降火顺气汤",舀起一勺,面不改色地送入口中。浓稠苦涩的汤汁滚过喉间,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咂咂嘴,像是在品味什么珍馐:"嗯,火候刚好,药力十足。司马总监,请吧?这可是我独家秘方,外面花钱都买不到。"
看着何西门坦然喝下那古怪的汤,司马兰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了个洞,嗤嗤地泄掉了一些。她盯着那盅深褐色的液体,又看看旁边艳丽却酒香扑鼻的玫瑰,最后目光落在何西门带着鼓励(或者说看戏)表情的脸上。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这算什么?深夜的"职场反杀",就是被逼喝药?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连日来的压力真的需要宣泄,或许是被何西门那副"你不喝就是怕了"的挑衅眼神刺激到,也或许是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对他那近乎搏命救回老爷子后,又转头为她"开方"的行为,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
她咬了咬牙,带着一种近乎就义的悲壮,端起那盅热汤,屏住呼吸,猛地灌了一大口!
"唔——!"难以形容的苦涩、焦糊、酸涩混合着古怪的草木腥气瞬间在口腔炸开!强烈的味觉冲击让她眼前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被呛了出来,精心维持的冷艳形象荡然无存。
"咳咳何西门!你你弄的什么毒药!"她咳得脸颊通红,冰蓝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狠狠瞪着对面那个始作俑者。
何西门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胸腔震动,牵动了内腑的隐痛才龇牙咧嘴地停下:"良药苦口,良药苦口!司马总监,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股浊气从脚底板往上冲?"
司马兰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地瞪着他。然而,那阵剧烈的咳嗽和呛出的眼泪过后,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升腾。那口滚烫苦涩的汤汁滑入腹中,起初是火烧火燎的不适,但片刻之后,一股温热的暖流竟缓缓从胃脘处弥漫开来,像是有一只熨帖的手,轻轻抚平了那里长久以来因压力和焦虑带来的、连她自己都忽略了的隐隐作痛和紧绷感。那股盘踞在胸口的、让她烦躁易怒的郁结之气,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还剩大半盅的古怪汤汁,眼神复杂。
"别停啊,"何西门忍着笑,指了指那几瓣糖渍玫瑰,"快,吃点甜的压压惊,效果更好。"
司马兰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用银勺舀起一瓣浸透了深红色糖浆和酒液的玫瑰花瓣,闭着眼送入口中。预想中齁人的甜腻并未完全到来,玫瑰的馥郁芬芳先占据了味蕾,随后是蜂蜜的清甜,接着,一股醇厚却并不霸道的酒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巧妙地中和了之前汤药的苦涩余味。那甜意并不腻人,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精神一振的清新感,丝丝缕缕,仿佛真的能沁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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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咀嚼着,感受着花瓣的柔韧和糖浆的丝滑,紧蹙的眉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微微舒展了一瞬。
何西门将她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慢条斯理地搅着自己碗里的陈皮水,看着细小的橘皮丝在清水中舒展:"怎么样?司马总监,我这‘食疗宴’,味道够不够‘惊喜’?疗效够不够‘立竿见影’?"
司马兰放下勺子,拿起餐巾,动作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唇角,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但耳根处尚未褪去的红晕和眼底残留的一丝水光,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抬起冰蓝色的眸子,直视何西门,语气复杂:"何西门,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彼此彼此。"何西门笑嘻嘻地端起陈皮水喝了一口,"不过看在你请客的份上,免费送你个忠告。老爷子中的那东西,叫‘蚀心瘴’。"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蚀心瘴?"司马兰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不祥。
"嗯,南疆深山老林里,一种叫‘鬼面蕈’的玩意儿腐烂后,混着特定几种毒虫的分泌物,在特定地气阴湿的地方闷出来的玩意儿。无形无味,沾上一点,就像跗骨之蛆,专噬心脉生机。"何西门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能弄到手的。而且"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司马兰,"下毒的人,必定是老爷子极其亲近信任之人。因为‘蚀心瘴’要见效快,必须口服,还得是毫无防备地喝下去。"
司马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老爷子昏倒前,只喝了那杯参茶!参茶是管家周伯亲自泡的周伯?!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周伯在欧阳家几十年,是看着欧阳慕雪长大的老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什么不可能。"何西门的声音冷了下来,"人心隔肚皮。想想慕雪丫头那两次莫名其妙的心风作,再想想老爷子这次你们欧阳家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他看着司马兰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当然,也可能是杯子上被人动了手脚,或者老爷子还接触过别的、你们不知道的东西。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先别打草惊蛇。"
沉重的信息如同巨石压在司马兰心头。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嬉皮笑脸、此刻眼神却冷静锐利得可怕的男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玩世不恭外表下隐藏的深不可测。他救人的手段匪夷所思,他对毒物的了解更是令人心惊。他到底是谁?仅仅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游医?
"你为什么懂得这些?"她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何西门重新挂上那副痞懒的笑容,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椅背:"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尤其是给美女看病,总得懂点偏门,显得厉害不是?"他避重就轻,显然不想深谈。
就在这时,何西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司马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屏幕上,那个名字又一次固执地亮起——
慕容卿。
何西门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这次没有犹豫,直接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慵懒,但眼神却微微凝起。
电话那头传来慕容卿的声音,不再是往日慵懒性感的腔调,而是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仿佛刚哭过,又像是在极度惊恐中强行维持镇定:
"何何医生?你在哪?"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音极其安静,"我我这里出事了!我我好怕!你能不能能不能马上来一趟?求你了!"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哀求和脆弱,清晰地透过听筒传了出来。
何西门握着手机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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