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从景国王都启程,返回或是前往雁安。
卫樾和温催玉同乘马车,何所有和小七、卢子白三人同乘一辆,李锳仍是独自待在他自己的马车里。
袁昭带着叱南军和剩下的常继军护卫在侧。
同行的卫榆那边,除了世子卫淇之外,景王后沈平芜按着礼法也一同出行。
沈平芜和尚算年幼、还不必太过在意“儿大避母”的卫淇,母子俩同乘一辆马车,卫榆则在试图搭车但被李锳拒绝后,避嫌地选择了自己骑马。
此外卫榆还从景王宫带了点侍卫,但不多,毕竟袁昭领着的侍卫够多了,他们此番又是诸侯王前往中央朝廷,带的人太多不合适。
一路上虽然没再特意耽误时间,但景国封地毕竟偏远,山路刚通雪地湿滑,即便人受得了也不敢快马加鞭,还是难免比旁的诸侯王慢。
待到五月初,他们这一众人才抵达了雁安城门外。
提前收到消息的庄王带着朝臣,还有其他已经抵达的诸侯王携各自家眷,出城迎驾——陛下回城,当然要做足样子。
两年前的正月底,还未满十七的卫樾和二十二岁的温催玉离开了雁安。
如今两年加一季春日过去,年满十九不久的卫樾和下个月便满二十五岁的温催玉,又回来了。
雁安倒是没什么变化。
庄王站在众人之首,端量着身量长高不少的卫樾,惊奇地发现少帝过去总是桀骜难驯的一张脸上,如今虽然还是谈不上亲善,但神态竟也平和沉稳了不少,只在偶尔一眼里能察觉那面上对周遭的不耐烦。
……也不知是景国风水养人,还是帝师会养人。
除了庄王之外,早些抵达雁安的诸侯王还有梁王卫钶、林王卫镜、齐王卫钧,这三位按辈分来说,和先帝同辈,属于卫樾的长辈,其余还有五位诸侯王,都是卫樾的同辈。
不过反正卫樾自幼就没见过这些人,如今是初见。
十来年前卫樾登基,本来按规矩诸侯王们也该到雁安觐见,但当时情势特殊,为免纷争,只要庄王没有打算他自己登基的异动,诸侯王们也就若无其事地按兵不动。
今宵大燕一统百年大典,一共十位诸侯王——其中庄王是唯一一位异姓王——都聚集在雁安了。
众人在城外一阵面和心不和的见礼寒暄过后,入城回宫,共赴宫宴。
宴上,庄王关怀了会儿卫樾在景国的两年,然后话锋一转,看向堂下的温催玉:“温太傅这两年照料陛下,在景国想必也不容易。”
“对了,此前本王送信给景王,让他代为转达,温太傅应当也知晓了吧,关于赐婚之事,本王已……”
卫樾被温催玉安抚了一路,现在听到赐婚二字,已经从容了许多。
但他还是不想听庄王说完,随手敲了敲桌案,打断道:“庄王年逾不惑,不是也还没成家吗,有功夫出格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要不朕给你赐个婚,感念你多年来劳苦功高?”
庄王笑意一滞。
当堂其他人中,朝臣们有些想叹气,诸侯王们则要放松许多、端看热闹了。
“陛下……”庄王正要接着说话。
卫樾再度打断:“庄王你不过是个诸侯王,便是倚仗所谓的先帝遗诏代朕摄政,也别总想着越过朕去。朕已经问过温太傅意愿,他无意被强逼着成婚,庄王你是想让朕罔顾师长意愿,做个欺师灭祖的皇帝吗?”
庄王起身行礼:“陛下,臣不敢,只是温太傅毕竟年岁……”
“温太傅年岁有你大吗,朕方才说了什么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啊,那这两年多以来你到底在雁安忙活些什么,这龙椅你早点坐上来不就犯不着管朕意愿了?”卫樾冷冷道。
庄王也想冷笑——这少帝离开两年,如今回来倒是更会扣扯冠冕堂皇的大旗了。
不过,反正他也没指望过温催玉能老实听安排,只是借此催促他们返程,顺带给人心里添堵罢了。
没得到岑蕙和九皇子下落之前,庄王自认还能容忍温催玉和卫樾。
“臣惶恐,陛下恕罪。”庄王云淡风轻地说着惶恐,“温太傅这事儿是臣草率了,往后不再提了便是。”
卫樾冷哼了声。
温催玉方才一直没动静,从容地等卫樾帮他把这件事怼过去了——这“差事”是卫樾特意要过去的,说要帮老师分忧,温催玉自然乐意之至。
这会儿他才不慌不忙起身,作揖行礼:“有劳陛下、庄王殿下费心了。”
至此,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揭过。
宫宴之后,朝臣们出宫回府,诸侯王们都在雁安这国都也各自有府邸,用不着再特意安排。
卫樾作为皇帝,本不便再当众跟着温催玉回太傅府——两人朝夕相处两年多,今夜骤然要分开,别说卫樾难以接受,温催玉其实都有点不习惯——但卫樾难受就不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