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寒冷,两相和客栈里,住客或是躲在自己屋里,或是外出办事,只有温清宁闲人一个,撑着下巴坐在桌旁,望着旁边的火盆呆。
自那日从京兆府廨将梁清骸骨带回后,她便待在客栈不再外出,一面养着脚伤,一面等着消息,一等便是数日。
吱呀一声,旁边的木门开了又关,被阻拦在外的寒风趁机挤进屋子,惹得火盆怒亮了一瞬。
来人在火盆边站了一会儿,待身上的寒气退尽,才走到温桌边坐下。
温清宁视线落在沈钧行那一身素色锦袍上,微微抿唇,随即端正身姿,便要起身见礼。
“坐着。”沈钧行向她脸上晃了一眼,看到她依旧泛着青色的眼底,蹙了蹙眉,低声说道:“出结果了。”
温清宁闻言,立即抬眸。
沈钧行凤眼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子,缓缓开口:“圣人亲定,郑小小、丁磊、江宏,斩立决,所有涉案官员,以官赎罪后,永不录用。”说罢看到她唇角抿直,便知她心中对这个结果是不满意的。
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此案中,所有受害者由官府放抚恤银,至于那些学子终身罢考。积福寺改名为积福养残院,专门收容残缺之人,除保留积福寺原有僧人,另派太医院医治后天残缺者,定下救治之法后,传阅天下。”
温清宁静静听着,许久之后才轻声道:“不愧是……所以主谋定下成郑小小三人,是吗?”
“是。”沈钧行颔,接着倾身凑近,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下朝后,圣人在太极宫朝堂教子,庆王受杖刑,并责令百官旁观学习,惠妃降为美人。”
温清宁听得瞳孔微颤,若有所觉:“所以他身败名裂,失了资格?”
“身败名裂?”沈钧行微愣,旋即唇角浅弯,庆王那般年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亲爹扒了裤子打一顿,还是在朝堂之上,确实算得上是身败名裂。
在这个案子里,庆王确实毫不知情,众人也都看得出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可架不住他有一个格外上进又霸道的生母,母债子偿,这一顿打挨得不算冤。
“薛琦呢?”温清宁问道。
沈钧行眼神微暗,沉声道:“送回芮国公府,不经旨意,不得出府半步。他和陈昌公主的女儿,过继给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封为郡主,和亲蒙舍诏,出嫁前会赐下封号。”
温清宁听懂他话中的含义,改宗过继、和亲番邦,这般看来,薛琦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倘若没有女儿献身救父,他应该连命都保不下。
“薛琦才是那个在外的负责人,他们口中的主人?”
沈钧行点了点头,“他们很聪明,没有选择高位者,选择的官员没有过五品,却都是重要位置上的人。”
温清宁下意识问道:“陈昌公主呢?”
“她犯了别的事,自顾不暇。”
沈钧行简单几句话便道明了陈昌公主一家的结局。
看到温清宁抿紧了唇角,一言不语,他轻声叹息,“这里是长安,能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温清宁垂目颔:“我明白。”
这个案子如果不是涉及到储位之争,只怕会处罚得更轻一些,罚俸、贬官,会有罢官,却不会有“永不录用”。
气愤吗?有一点。
憋屈吗?也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