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甫一踏进两相和所在的街口,就看到丁掌柜揣着手歪靠在门框上朝这边张望,表情焦急。
丁掌柜视线在温清宁身上转了一圈,见她与离开时一般无二,表情一松,提起脚边的风灯迎了上去:
“小娘子可算是回来了!”临到近前,看到库察三人,脸上的笑容一滞,跟着嘴角又往上扬了扬,弯腰见礼,“小民见过县尉。”
库察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而对温清宁笑道:“既然有人来接,我们也算是完成侯爷的交代,这便回去了。”
温清宁俯身拜谢。
库察转身走出几步,猛地回头:“温仵作说的人本官会交代下头的兄弟多留心,你那师兄形貌不同于常人,并不难找,说不定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辛苦县尉和诸位差役大哥了。”温清宁再次下拜。
库察瞧了片刻,笑着摆摆手:“应该的。”说罢迈步离开。
温清宁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盯着那在转角处停留了几息的烛光,交握的双手渐渐收紧。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扬起笑容:“丁掌柜,多谢。”
“客气了。”丁掌柜往前伸了伸手臂,让风灯的烛光照的更远些,一边说道,“托小娘子的福,今日挣了不少钱。后头小院下晌就解封了,算是双喜。小娘子小心脚下,前头泼洒了水,地上湿滑。”
温清宁低头看去,只见两相和门口的石板比旁边颜色深了几分,就连门槛都一副淋过水的样子。
思及方才丁掌柜的神色,轻咬下唇,再开口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愧疚:“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心中升起换个住处的念头。
伙计看到二人,忙端着饭菜近前:“我就说瞒不过小娘子的,偏您不信,要和我打赌,可不能赖账。”“小娘子今日一天没在客栈吃饭,剩下的饭钱我就自作主张给您换个菜。”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一份冒着热气的水盆羊肉放到桌子上,“早起新宰的羊儿,用的是羊脘肉,文火炖了一天,这两张胡饼,一个泡着吃,一个给您夹了肉。对了,小娘子可要食蒜?咱们还有糖蒜,才刚腌好。”
温清宁从善如流的点了一碟子糖蒜。
浓浓的热气往脸上扑,温清宁飞快地眨了眨眼,抬手压了压鼻子:“胡椒呛的。”
胡椒昂贵,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店用得起的。
丁掌柜也不戳破,取出两个铜钱递给伙计,叮嘱道:“不许乱花,存好了。”
伙计美滋滋的收了钱,又送了一壶热茶放到桌子上,这才下去休息。
丁掌柜在她对面坐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闭坊前来了一架马车,从上头下来一伙妇人,不由分说地开口就骂,又泼了些脏东西。
“领头的我也算认识,是李家布坊李掌柜的表姐,是归义坊里出了名的泼辣人物。”
他望着对面低头喝汤的女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前头见你日日早出晚归,想来小娘子其实是到长安找人的吧。”
“找我师兄。”
温清宁闷闷地声音穿过热气飘到丁掌柜耳中,引得他又是一声叹息。
“这家客栈是从我父亲手中接过来的,我在这长安城里过了大半辈子了,见过许多来寻人的,有的能寻到,有的寻不到。小娘子听我一句劝,您如今不比从前,还是早点回乡吧。”
对面的位置空了,温清宁两手捧着汤碗,口中的热汤卡在喉咙间。
她费力的咽了下去,却被刮得嗓子疼,视线模糊间,被压下的回忆扑了上来。
四年前,父亲温辅还是京兆尹,他在追查采生折割一案时,偶然间扯出一个偷拐案。
此案因受害人全是女子,为了她们的清誉着想,温辅上报圣人后是秘密搜查办案,所知者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