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把嘴角的烟拿下来夹在戴了皮手套的指间。这个强大又漂亮的黑手党干部靠在车身上,嗓音平淡:“下雨了你难道不能躲回地铁口么?要是没得躲我肯定那么干,有得躲那岂不是浪费时间——我又不是傻。”
他对与谢野晶子点了个头示意,双方立场所致,他无意多说,但先前仅有的一次碰面让他对这位女性的印象也很好。与谢野晶子回以致意,然后对太宰治伸手:“拿来吧,不管怎么说,今天出来陪我逛街还是谢了,下次的酒我请。”
“其实送到家门口也没什么事?”太宰治笑嘻嘻地往某个黑西装的小个子身影上一扬下巴,“别看那小矮子个子小小的,搬东西什么的却是再方便不过了哟。”
“你是想被我拧下脑袋吗你这混蛋。”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但对上与谢野晶子时却还是点了点头,“——虽然这家伙是个混蛋,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这里也无所谓。”
与谢野晶子笑起来,觉得经过两边对峙联手与再对峙的了解之后,这些个黑手党在心里的形象又更立体了一点:“感谢好意,不过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娇弱的女性,何况这里距离我家只剩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了。”
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就算了。两位男士都耸了耸肩。与谢野晶子把七个纸袋接过来,又叫住迈步往那辆跑车走去的太宰治:“欸,等等。”
太宰治回过头:“嗯?”
与谢野晶子淡定地把一个正方的小礼盒从纸袋中拿出来,塞到太宰治手中:“喏,虽然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我明天就要坐新干线回家乡,没法给你庆祝生日了,所以今年的生日礼物和祝福,都提前一天送你。”
与谢野晶子挑起眉。
“生日快乐,太宰。”
一贯冷艳的医生微笑着说道。
02
“你们侦探社虽然总是管闲事,但里面每个人看起来都还有点意思。”一路飞驰的车上,中原中也一手握着方向盘,另条胳膊的手肘架在敞开的车窗边,手指间还夹着那根燃了一半的烟草,从车窗涌入的风把烟雾通通搅碎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特别那个女医生……总感觉比你要能打的样子。”
太宰治坐在他副驾上正在拆那个小礼盒,打开盒盖发现是一块肉眼可见价值不菲的机械表。他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心情愉快地对光端详了片刻,中原中也眼角余光瞥见,“咦”了一声:“还挺好看。”
“我也觉得。”太宰治把表收回盒子,这才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说道:“那位漂亮医生可是我们侦探社最不能招惹的人,如果没搞清楚这点的话,下次再碰上可是会吃亏的哦,你们黑手党。”
“是吗。”
“听起来很敷衍的回答啊。”
“只要强大的话,这些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哈哈~真敢说啊,明明只是个小矮人——”
“是想死吗?!”
像这种无聊的话持续了半路,太宰也没问中也要带自己去哪里。说起来不太明显,但他今天的心情一直很不错,收起两条大长腿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歪歪托着下巴,让他脸颊一侧有点可笑地嘟了起来,但能清楚看到他那双鸢色眼瞳中的笑意。
“中也知道吗?与谢野医生——就是刚才那位漂亮的女性——今天对我说,她觉得我们在谈恋爱呢。”
“饶了我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说是这么说,不过我也多少能猜到,因为上次生日的时候梶井那小子也是这么说的。”
“唔,那中也怎么想?”
中原中也敲了敲烟灰,把烟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顺便瞥了眼太宰治,不耐烦地啧了声:“问我怎么想……说得好像你置身局外一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啊,你这混蛋青鲭。送我的那种生日礼物也好、其他人问是不是最近开始谈恋爱了也好,到底什么情况,明明最清楚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太宰治笑起来,为他们这种有时候很方便、但有时候又会恶心到彼此的心意互通:“真是不解风情的小矮人啊。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说点什么浪漫的话吗?”
“哦?那你想听什么——”开车中途,中原中也仗着自己车技好反应快行事嚣张,一只手控着方向盘,而身体居然完全探身到了副驾驶那边,一把扯过了太宰治的领口把人拽向了自己。他极近距离盯着太宰,那双冰蓝色的漂亮眼睛中划出一丝摄人又傲慢的光。他挑衅地慢慢勾起一边嘴角,盯着太宰的眼睛开口说道:“比如‘既然被大家看出来了那就快点来吻我’……之类的?”
太宰被他扯着衣领,即使是这样他的视线也远远高于他这过去的搭档,对视的话只能垂下目光,看着中也那双因为撩起眼皮而张开的漂亮眼角。
他们开在去往郊区的路上,所以路上没什么车。两个人谁都没去注意这种没一个人注意路况的危险开车方式,那一瞬间,他们两人的瞳孔中的确只有彼此。
几秒后太宰治含着笑意,缓缓地、低声地说道:“那你要我吻你吗?”
“……”中原中也抓在那片衣领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攥紧了,他抬起一点下巴,回答的声音很轻。
“当然,”他说,“快点。”
然后他们在行驶中途的跑车上,交换了一个危险又黏腻的吻。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最近开始谈的恋爱。这个说法令他们两人中间的任何一个都感到肉麻抗拒,但如果以一般人谈恋爱的迹象和标准,那就的确如此;但先前中原中也生日的时候,太宰治送他的那个礼物——承载了他们之间某段小小记忆的标志性物品,一个星巴克杯套的标本——被当时所有人评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两个走哪就将腥风血雨带到哪的男人,玩起这种小情侣间的手段来居然也这么熟练,浪漫得隐晦又热烈,好像在深夜之中绽放的花束,他们都以为这种生日礼物是从最近才开始的,没人知道的是,类似的标本在中也家中的柜子里占满了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