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四人之间的氛围还十分融洽,三个实习生似乎还有意要将谢谦然拉入她们的小团体。
但次日下午,事情便出现了转变。
董律忽然要求实习生进行一场工作汇报,主要内容是工作中学习到的知识及遇到的问题。
三个实习生一头雾水,她们来到律所才不过三天,接手工作更是只有短短一天半。
这么短的时间,能学到什么,遇到什么问题?
三人聚在一起讨论时,却见谢谦然已经在她的办公桌前做起PPT。
办公室的氛围——至少是围绕着四个实习生的氛围,变得有些僵硬。
氛围的僵硬程度在那天傍晚汇报结束后到达顶峰。
三个实习生似乎准备消极对抗董律,三人都只准备了一份Word文档,打开后对着讲。寥寥几行字,很快也讲完了。
而谢谦然,则准备了一份完整的PPT,长度约十页左右,内容居然也很充实,把她这几天里帮董律整理的文件材料用精简的文字展现了出来。
展示结束后,四人站在会议室前方,接受座下众人沉默的注视。
三个实习生站得离谢谦然远远的,仿佛在做什么表态。
谢谦然则只是静静地垂眸等待。
董律先率众人鼓掌,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后,又自顾自高兴地开口道:“怎么样?我带的实习生怎么样?”
众人捧场道:“很好啊,工作效率高,态度也很好。”
董律很满意,又看向沈沂水:“沈律,你说呢?都是同一批进来的实习生,你说在你麾下的三个,怎么就要效率没效率,要态度没态度呢?”
沈沂水沉默片刻,答道:“三天的工作量,应该还看不出效率。我认为她们的态度也没有什么问题。”
董律冷哼一声,道:“她们的汇报没有态度问题吗?那为什么谢谦然有PPT?她们的工作量很大吗?谢谦然,你说呢?”
沈沂水皱眉,看向谢谦然。
董律这一出戏,纯粹是为了逞一时之快,恶心恶心沈沂水。
谢谦然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小卒,沈沂水试图不让她卷入的纷争,董律轻飘飘就将她推了进去。
谢谦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信息,骄傲、不满、畏惧、担忧,通通没有。
她只是平静、似乎也很客观地回答着董律的话:“就工作量而言,几位同事的工作量与我的相比,大约只占我工作量的十分之一。得益于董律的安排,过去三天里,我的所有时间都用于为董律整理案件材料,睡眠时长不足六小时。如果要从工作时间看工作态度,那么几位同事的工作态度也存在一些问题。”
办公室中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听谢谦然说这话的意思,怎么不像是和董律站在一边的呢?
实习生是雇来给正职打下手的没错,但一分工钱一分货,两百来块钱雇一个北大的实习生,还要人家每天不眠不休给打下手——有点贪心了吧。
沈沂水面色也不太好看,她知道董律给谢谦然安排的工作量很大,但没有想到大到这种地步。
她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强硬一点,直接拒绝给谢谦然offer,或者把她招进来也好,至少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过被别人欺负。
而董律,业务能力上再糟糕,察言观色上却也是一把好手。
他看着谢谦然和三个实习生,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的安排不合理?那你要不要看看有谁安排合理的,你跟着那个人干?”
他本意是想吓唬谢谦然,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她明白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
但没想到谢谦然却果断点头,看向沈沂水,道:“我觉得沈律的安排就很合理。”
董律的脸彻底黑了。
第45章沈沂水拿出车钥匙,叹了口气,“我送你。”
“那你就跟着沈沂水,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撂下这句话后,从那天傍晚直到下班前,董律都再没和谢谦然说过一句话。
律所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战战兢兢。
始作俑者谢谦然却好似拥有超绝钝感力似的,听了董律的话之后,真就跑到沈律旁边去了,还拿了个小本子,像要认真记录沈律的吩咐。
但沈律也不搭理她,只说没什么事要交给她干的。
谢谦然于是倒还真的理直气壮坐在工位上,看起案例来——其实就是摸鱼。
三个实习生见状,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该把谢谦然当敌还是当友。
当天下班前半小时,董律忽然一挪椅子,对谢谦然道:“你,跟我来小会议室。”
谢谦然与董律进到小会议室之后,所有人都好似认真在干着手头的活,其实各个三不五时便抬起头、竖起耳朵来,往小会议室里瞟瞟、听听。
三个实习生手头还有沈沂水分派的活,偷瞄得很隐晦。
但有一个呆头呆脑些,脖子伸得长了,身体没维持住平衡,拖动椅子轻轻地发出了“吱呀”一声响。
三人都有些惶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却没见沈沂水朝她们这边看。
侧头仔细一瞧,原来沈沂水很认真地看着电脑——听说沈沂水接的上一案是她到北京接的第一桩企业合伙纠纷案,这会儿应该是在认真复盘吧?
这时候,恰好小会议室的门打开,众人的目光都不由投向小会议室。
三个实习生因为刚刚发出的声响,仍然在观察沈沂水。于是她们便发现,沈沂水的视线也投向了小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