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分批次把所有钱还给你,等到一切还清,请你、还有你的其他家人,不要再来纠缠我和外婆。”
谢志强答应了,不久后,发来一张账单,上列谢谦然这些年所用生活费、学杂费及其利息,略有溢价,但谢谦然不想过多拉扯,答应了下来。
奖学金的四分之三被她打给谢志强,剩下的钱仍然足够未来一年的支出。
谢谦然离家时叮嘱外婆,如果谢志强再来,一定要同她说,因为她料想谢志强尝到拿钱的甜头,一定不会甘心于小小十几万。
但她到北京的第一个学期,都没有听外婆提起谢志强。
寒假她为了还债、也为了自己生存所需,留在北京兼职家教,很快攒了一笔钱。
过年她犹豫是否要回家,但因为兼职请假不易,最终还是决定留京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收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
第42章“各位好,我叫谢谦然,来自京大法学院。”
四年后,北京。
早晨,写字楼内涌入来自各行各业的白领。
沈沂水是其中一个。
她照惯例在楼下的连锁咖啡店停驻,带走一杯冰美式。
夏季还没有过去,还有冰块可以中和美式的苦涩。
不巧,在她还没有离开咖啡厅时,另一个人走了进来,是她的同事之一。
“沈律。”同事朝她点了点头,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沈沂水四年前来到北京,一部分原因,是省城的律所提供了一个跳板。
律所创始人虽然将根据地定在省城,但也想要拓展业务版图,在北京、上海都有过建立分所的尝试。
在北京的分所成功建起后,因为缺乏人手,向总部求助。
沈沂水过来后,在业务上确实无可挑剔,但就人际交往而言,大不如前。
一来建立分所的众人在她到来前,已经建立起固定的社交圈;而来,这里没有沈沂水熟络的故人,能像老姚那样,把她拉进社交中心;三来,她自己这些年也失去了社交的兴趣。
咖啡仍未做好,沉默的氛围里总会有人按捺不住。
沈沂水的同事便是如此,但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从最宽泛的话题聊起:“听说沈律一直没有男朋友?”
沈沂水摇头。单位中的其他女同事大多成家,上下班都有家属接送。沈沂水的单身境况很容易便被发觉。
“不应该啊,沈律这么漂亮,也没有谈恋爱吗?”同事又问,但显然他只是不适应沉默,所以也并未期许回答,自问自答道,“不过之前我们一起出去喝酒,沈律就总是自己坐在一边,谁来搭讪都不理。还在专心事业的年纪,不想谈恋爱?”
沈沂水朝吧台内招手:“请问我的咖啡好了吗?”
店员抱歉道:“美女不好意思,还要一会儿。”
沈沂水只好继续和同事寒暄。
为了避免话题继续围绕着她不想谈论的中心展开,她转移话题道:“今天实习生面试,你一起吗?”
同事:“我?我不擅长这个,唉……我要是去了,气氛就严肃不起来了。但……董律应该要参与。”
他说着,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向沈沂水。
董律是当年从省城到北京开拓分所的第一批律师之一,也是留到现在的唯一一个。
在沈沂水来之前,董律在分所的地位可以说是无人能够动摇——尽管他的业务能力稍有欠缺。
但也正因如此,总部的几位创始人都对分所的情况较为担忧,沈沂水正是因此被指派到此处。
同事靠近了些许,对沈沂水道:“沈律,我偷偷和你说句真心话。因为这次招实习生,是你来律所第一次主动参与,我猜你想做点什么,才和你说的……”
沈沂水的咖啡好了,她手捧咖啡,定定地看向同事,示意精简话语。
同事了然,低声快速道:“董律之前招实习生,都是招的女孩子,而且看人漂亮就往里招。都是吃不了苦的,能力也就那样,既然这次你参与了,可不能再放任董律这样干。招进来咱们都要共事的!”
沈沂水沉默片刻,淡淡道:“多了根东西就更能吃苦?”
同事两手摊开上举,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早就知道沈律不好惹,我多嘴了,我退了。”
沈沂水转身准备离开:“我不知道董律是怎么招人的,但我面试有自己的标准。”
律所办公地点坐落在写字楼10层A座,与一家创业公司毗邻。
沈沂水到达办公室时,零零散散已经坐满了人。
磨砂玻璃隔开的会议室有人交谈的声音,过路接水的同事告知:“实习生都在里面等着。”
沈沂水点头,朝自己的工位走去。
正在她将要走过会议室时。
“谢谢,我不渴。”会议室中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沈沂水的脚步于是为此驻足,但她侧耳去听,却没有再听到那道声音。
这几年来常常如此,她总是在生活中“看见”、或是“听见”那个她以为很快就会被遗忘的人。
当年她离开省城时,老姚送她到火车站,问她:“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你确定你和小谢都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