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道,“喊二伯,我是你二伯。李岩。”
章小水想张口核对些消息,但是章峥扯了下牵着手,他感受到章峥不喜欢面前这个人。
说话间,身后又来一个脚步声,章小水忍不住看去,这也是个书生长袍装扮,严肃压过清隽,抿着的嘴角给人固执不好说话的感觉。
两人相互打量着,章小水也从他眼底看出了激动惊喜,那眉眼和阿爹很像,只是这个人额心已有了皱纹,显然经常皱眉头。
“二伯?”章小水试探开口。
李岩连连点头,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小弟,一个像清辉冷月,一个像耀耀朝阳,两人气质差异大。但同样的,只一眼,他就知道他们都有一颗心软善良的心。
这样的孩子很是乖巧,怎么会跑到辽东想参军?
他半月前接到父亲的信,一直没找到人,提心吊胆的,边防危险,岂是年少乱闯的。
这会儿打量两人神色,又觉得不是乱来的人。
他压下疑虑,然后笑骂李江白,“你来得早如何,该是我侄子还是我侄子。”
李江白摸摸鼻头,看着两孩子牵着的手,像兄弟又像夫夫,一时间分不出。
李岩就挺自豪道,“这是小水,这应该就是小峥了。”
章小水二人乖乖喊了声二伯。
李岩又介绍李江白,“这位是世伯,李江白。”
两人忍下好奇,傻子都看出来这位世伯,显然认识他们阿爹的。
两人都紧了紧牵着的手心。
没立马开口喊人。
尤其是李江白看章小水那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位故人。
莫不是他爹的情敌吧。
章小水开口笑道,“原来是李将军,久仰大名。”
章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李将军了,安溪县的百姓可想念李将军的很。处处都有李将军的传说。”
李江白没听出他们的客套,只骄傲地对李岩挑眉,意思是他又搬回了一局。
李岩有些察觉到两孩子的心思,但又觉得他想多了,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当两人拘谨生疏,知道李江白身份不想攀熟稔关系。
不错,是他李家风骨。
李岩见他们风尘仆仆的,一身寒气,当即招呼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咱们上酒楼吃去,这个点厨娘已经休息了,不好再麻烦她了。”
两人点头。
三位书吏也肚子空空,为了赶在宵禁前来城,一路快马加鞭冻得手都僵硬了。
现在也是搭着章小水二人吃大餐了,没想到他们和县令将军还有这层关系,心底的重压瞬间卸下大半。
衙门斜对面就是一座酒楼,二楼垂下的红灯笼很是富贵,几层石阶而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衣着富贵人家。
李岩解释这酒楼味道还不错,开在衙门斜对面,原本就是招待往来官吏的。
一路上章小水四处张望酒楼,眼底满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章峥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
掌柜的见县令大人带着这俩少年,也不敢怠慢直接上了雅间。
紫檀木雕花后背靠椅,筷著是象牙雕刻成山型,筷子是银的,抬眼四周雕梁画栋,一旁竟然还有个人造假山鱼池,屏风上是景秀山河。
放长安只是寻常,但放边城奢华至极。
书吏们本还有些拘束努力显得见过世面的落落大方,但是见章小水二人也挺局促小心的样子,他们也就坦然得好奇打量了。
五人这副样子,真落魄穷酸的很。
尤其等第一道菜上来时,造型摆盘很是精美的双龙戏珠的红烧鱼。
章小水直接掉眼泪了。
章峥悄悄撇了他一眼,面色难过不语。
李江白和李岩都紧张道,“怎么了?不喜欢吃鱼?”
章小水捂着胸口道,“不是,我想吃,但吃不下,安溪县灰扑扑的,百姓都吃糠咽菜,我,我突然一下子吃这么好,心里好难受。”
章峥也道,“我们这次来安市县,是带着任务来了,全城老百姓都盼着我们带着好消息回去,就是这披风,还是他们每家每户凑一块毛拼接缝制的。”
这把李江白两人说懵了。
章小水两人解释来意后,两人一会儿惊一会儿险一会儿欣赏赞叹,但听到最后陷入了深思。
一个开口要人,数千。
一个开口要兵,五百。
这回真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了。
三位书吏见章小水都哭了,又见两位大人陷入沉默纠结,当即放下筷子,噗通下跪。
“李大人,李将军,我们安溪县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虽然和周围县城只几天路程,但我们过的日子却天差地别,我们世世代代被欺负惯了,没想过反抗做出成绩让朝廷看到我们的价值,我们从来没见过安居乐业,更加不懂得争取奋进,马匪来了就给粮,高句丽人来了就钱,我们不知道还有别的活着法子,我们浑浑噩噩麻木任由磋磨,多亏了两位少侠才能立起来,是他们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和其他县城百姓一般有安稳日子。他们现在为了我们县东奔西走四处厚着脸皮求人,这真是没办法,才求到您这边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