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爹从来没说过有任何家人,整日只呆呆望着天。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发疯打他,又时而抱着他哭说对不起他。
“呜呜呜,我只是想你收留我。”
李瑜掏出巾帕熟练地擦了擦嘴角,低头见孩子惊恐煞白了脸,脖子上挂着一截褪色污渍的红绳。
李瑜手指颤颤,伸去勾了下那绳子。
林四下意识捂住脖子,面色闪过一丝狠意。但见李瑜泪流满脸,他才慢慢松开了捂住的红绳,主动把藏在脖子里的玉牌取出来。
那玉牌算不上好玉,斑驳杂质,前面雕刻着“平安”二字。
李瑜把玉牌放在手心,嘴角颤抖。
他翻了个面,背面刻着“瑜”字。
李瑜见孩子疑惑警惕的模样,从自己脖子上也取下一块一模一样的。
前面雕着“喜乐”背后刻着“梧”字。
两块玉牌合在一起,躺在李瑜手心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打着玉牌,他哽咽不成声。
“这是,这是我和你小爹十五岁一同去寺庙求的。”
十五岁成年,天下还没乱,彼时他们都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去寺庙祈愿。
还说他们将来嫁人也要挑一对好兄弟,过门好做妯娌彼此照应。
如今玉牌还在,人却没了。
林四见李瑜眼泪大颗大颗流,好似流进了他心里,洗净他眼底的阴狠,露出脆弱悲痛的神情。
他没说话,只眷念地望着这个带着熟悉的药香熟悉的口音的陌生人。好像透过他看自己小爹。
李瑜擦了擦眼泪,将李梧桐那块刻有“喜乐”的玉牌挂在林四脖子上。
林四不明所以,李瑜眼含泪花温柔笑道,“这喜乐的牌子才是你小爹求的,我们当时交换了玉牌。现在将你小爹这块给你,你脖子上的给我。”
从现在开始,我护你喜乐。
李瑜身体本就病弱不宜情绪波动,乍然哀痛后浑身乏力头昏脑涨,只想躺在床上。
但是他知道不能躺在昏暗里,得出去呼吸。
李瑜带着林四出门,就见水宝和章有银乖乖蹲在院子里,在用瓦片去洋芋皮了。
听见动静,一大一小回头,章有银盯着李瑜的眼角热切道,“媳妇儿,你眼角红红的,好好看。”
李瑜好似没听见,只把章有银喊进屋里说。
“水宝,你先和哥哥玩会儿,阿爹等会儿给你说。”
章小水一听哥哥二字,只觉得刺耳朵。
阿爹背叛了他!
顿时气的要哭,但是他阿爹又说要陪这个人玩,他便忍着巨大的悲伤乖乖点头。
等两个大人一进门里。
章小水就凶巴巴低声道,“今天在我家吃晚饭了你就回去,我不要你,你还我白糖和药罐。”
且章小水总觉得林四很危险让人很讨厌。
比如现在阿爹都说他是哥哥了!
林四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刚刚还抱着友好笑意凑近,就被矮冬瓜贴脸警告讨厌,他也不甘示弱道,“你以为我想和你玩?你阿爹都同意留我了,我就是偏不走,你家这么穷我都还没嫌弃!”
章小水没想到这人竟然脸皮这么厚。
瞧着林四你能奈我何的猖狂得意,章小水脸颊气得鼓了又鼓,眼泪差点被气掉了。
他狠狠跺脚,最后才平静道,“对对对,你做的很好。”
林四反而疑惑了。
章小水吸着鼻子骄傲道,“狗不嫌家贫。你可不是做的很好么。”
……
李瑜出来后,见屋檐下两孩子背对着背各个撅着嘴巴,手上捏着瓦片刮洋芋皮,暗暗较劲儿上了。
“水宝,你来下。”
章小水有些不愿意,他本就比这个狗慢一个洋芋,再走就慢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