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已经凉了,也不知道是老奶奶还是大娘今天煮的,也或许是昨天的。
傅红雪把它喝了下去。
他垂眸看杯子,杯里贴着茶叶碎,像极了地上的泥土。
少女摸索着坐到了凳子上。
她还没适应黑暗。
傅红雪拿过桌上的打火石,点了一盏油灯。
孤灯如豆,只能映照方寸。
姜姜撑脸看着傅红雪。
她忽然道:“我要走了。”
傅红雪握刀的手紧了紧,苍白的手密密贴着漆黑的刀,像两块黏在一起的牛皮膏药。
少女撞了撞傅红雪的手:“你不说句话?”
傅红雪只道:“你要走,我绝不拦你。”
姜姜笑道:“那我来的时候,你会不辞风雨,迎接十里吗?”(注1)
傅红雪并不是个幽默的人,也听不懂可以笑的地方在哪里。
少女太聒噪了,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
姜姜大发慈悲道:“算了,不为难你。”
少女的手指在桌上跳了跳,似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傅红雪霍然起身,往房间走去。
他躺倒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墙角落灰的蜘蛛网。
许久,传来门被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
轻快的脚步越来越远了。
傅红雪才合上了眼睛。
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姜穿过窄小泥泞的陋巷,回到长街。
夜晚的长街更加热闹。
商铺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比花儿还要姹紫嫣红。
天上有月无月,好像已经没有妨碍了。
姜姜背着手,在街上瞎溜达了大半个时辰。
“漂亮姐姐等等,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被喊住的漂亮姐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挎着个篮子,不施粉黛,但脸色看起来还很红润。
她的两个孩子还在前头打闹,少女大概没看见。
她掩嘴一笑:“你问。”
姜姜笑道:“不知这城里头,最舒适的客栈在哪里?”
漂亮姐姐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你顺着彩色的串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
姜姜挥手道:“谢谢漂亮姐姐。”
等那两个孩子的母亲走远了,姜姜才重新背着手,老大爷似地顺着彩色灯串走进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左拐右拐,堪比迷宫,要不是有这灯串引路,姜姜已经迷失了。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建筑便鹤立鸡群一般,在一众低矮破落的平房里高高仰头。
金色的牌匾书写着两个大字——欢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