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突然回过神来。
淡黄衣袖轻拂,她想起自己为这次出海做的种种准备——
翻遍茶客留下的航海手札,甚至偷偷向码头老水手讨教过。
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她绝不能因矫情而错失。
"好的,"沙棠突然挺直腰背,声音清亮,"多谢东珠姐提醒。"
她朝铁木兰方向认真点头,"我记住了,以后也会好好跟着船长学着这样说话的。"
江黛鬼使神差地插话:"我可以教你几句保证那些水手不敢随便调戏你。"
沙棠眉眼弯弯:"好啊。"
铁木兰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满脸无语。
门外忽然飘来一阵幽兰暗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婀娜白影款款而来——
云想容一袭素纱长裙,间只簪一支白玉步摇,正含笑踏入厅内。
屋内众人皆是一怔,唯独海东珠美眸骤亮。
她倏然起身,珍珠耳坠在空中划出炫目的弧光:"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你了。"
云想容微微颔,步摇垂珠纹丝不动:"好久不见。"
海东珠绕着云想容转了一圈,蔻丹指尖轻轻挑起对方一缕青丝,突然凑近耳畔,呵气如兰:"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有气质啊?"
妇人红唇勾起一抹促狭,"莫不是天天被男人滋润?"
云想容神色未变,眼底泛起一丝怀念。
她太了解这位故人了——当年海东珠可是名动白虎城的美人,年轻时唱过一段时间的戏,是当时最负盛名的红角儿。
记忆里那个身着戏服的倩影,水袖一甩便能引得满堂喝彩。
多少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听她唱一曲《游园惊梦》。
偏生这美人儿性子风流,谢幕时一个眼波,就能让台下老爷们争风吃醋打作一团。
云想容还记得曾去听过一次海东珠唱戏,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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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海东珠斜倚戏台栏杆,胭脂染就的丹凤眼微微上挑。
贴身的戏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金线绣的牡丹在她腰间怒放。
一曲终了,她将鬓边海棠往台下一抛——顿时引满场疯抢。
此刻的海东珠虽年岁渐长,那骨子里的风流韵致却更添成熟韵味。
珍珠耳坠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晃,恍惚间仍似当年那个倾倒众生的名伶。
当年的白虎城胭脂榜上,云想容与海东珠的名字总是成双出现,二人也总是被拿来比较,有点类似如今的宁芙和紫嫣。
十五岁的云想容在梨花树下抚琴,落英沾满衣袖。
她一袭白衣胜雪,素手如白玉雕琢。
琴弦震颤间连飞鸟都为之驻足。
城里的贵妇人们最爱带着女儿远远观望——那清冷如月的风姿,让人生不出半分嫉妒,只余满心向往。
曾有诗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的便是这般情境。
而海东珠登台时,则是另一番景象。
戏台上的她眼波流转,金线绣的戏服裹着曼妙身段。
唱到兴起时,纤纤玉指往台下一指,便让满座男子都以为那秋波是独予自己的。
散戏后总有富家子捧着锦盒在后门苦等,盒中不是明珠便是金钗。
然而,这两位被拿来比较的佳人,实则都是那所谓的"下九流"——
云想容虽长在豪门,却是外室所出;海东珠更不过是渔家女,幼时连双完好的草鞋都没有,在海边找不到生路,无奈才去当了戏子。
一个被迫养在锦绣堆里学琴棋书画,另一个被迫在海浪与市井中摸爬滚打。
命运给了她们同样出彩的容颜,又亲手划出云泥之别。
不过,二人的确都曾是一段传奇,直到那个红衣女人的出现。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海东珠一上来就是“男人滋润”,没一句正经话,
不过云想容也算是成熟女子,自然不会像少女一般懵懂。
她唇角微扬,白玉步摇纹丝未动,淡然开口道:"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天天滋润我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呢?还能称呼我一声云大家,算是给面子了。"
海东珠"噗嗤"笑出声来,珍珠耳坠随着她前倾的动作轻晃:"想容啊你也太谦虚了,不是我自夸——就算现在的你我一同出去,随便去那永安街还是长乐街边的什么醉仙楼,风雅轩你来一曲《月落春江》,我来一出《贵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