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静静坐着,直到朝阳完全升起,普照大地。
过了良久,女子轻声开口:
"若你愿意,我愿每日陪你看日出日落,就像很久之前那样。"
白泽的瞳孔中倒映着万里光辉,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这尘世之美,便如那朝阳般动人。可惜天机已显,劫难将至。我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雪女子突然攥紧了衣袖,山风骤起,吹散她雪白的长:"凭你一己之力,又能扭转多少?即使天下苍生全部消亡,和你天上人又有何关系?"
白泽终于转头看她,眼底沉淀着三百年的温柔与决绝:"正因见过朝阳,才不忍见永夜。"
山风骤然转急,吹乱了石桌上的卦签。
雪女子猛地站起身,雪白长如瀑般在晨光中翻涌:"所以永夜之后呢?你便要回去?继续留我在此苦等千年万年?"
白泽的银被风吹散几缕,遮住了眼底的黯然,他轻抚竹简上新生的裂痕:"你怎知还有之后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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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突然俯身,冰凉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既然连你都不敢保证,为何不珍惜眼前这美好时光?"
白泽望向竹简:"我虽不敢保证,却窥见了几丝希望这便是我的天命所在。"
女子骤然松开手,雪瞳中泛起霜色:"那你还坐在这里作甚?去找你的那几丝希望去吧。"
话出口的一刹那,她瞥见白泽袖口沾染的夜露,喉间突然哽住,有些后悔。
却见白泽不疾不徐地拾起飘落的樱花:"许久未尝你煮的雪芽了。"
女子怔了怔,立刻转身,月白的裙裾扫过石阶上零落的竹花:"等着。"
她的声音依旧冷冽,但踏向屋内的步伐却比山间的晨雾还要轻快三分。
片刻之后,雪白长的女子坐在石凳上,垂眸煮茶,素手执银勺,舀起一勺山泉倾入陶壶。
壶中茶叶舒展,腾起袅袅白雾,衬得她眉眼如笼烟霞。
偶尔有花瓣飘进壶中,她也不挑,任由那抹淡粉在茶汤里浮沉。
对面,白泽一袭白衫半倚石桌,手中竹简映着晨光,他读得专注,女子偶尔抬眼看他,眸光比茶烟更淡。
女子忽然伸手,从白泽肩头拈下一片樱花。
白泽便抬头,对她露出一抹微笑。
她也展颜一笑,如雪山白莲绽放,清澈动人。
当女子将茶煮好,白泽便合拢竹简。
"看完了?"女子轻声问道。
白泽点点头,女子便将煮好的茶推到了他面前。
他双手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女子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他品茶时的样子。
茶烟袅袅中,白泽指尖轻叩盏沿:"若你不嫌叨扰,我想在山上待几天,等时机一到,我便会陪着李当归等人前往南海。"
女子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欢喜,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好。"
山风穿过竹林,白泽忽然望向东南方:"南海归墟海域中有一水蛇,头生鼓包、腹现爪痕,已有蛟龙之相,而离它不远处的一片火珊瑚海中,爬出一条火蟒,此时已经长出了四足和两条蛟龙须,二者即将成功走海化蛟。其余大小海域,也皆有异象出现。"
女子拂去石案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万年光阴,真龙血脉竟未断绝。你此去是要将其斩杀?"
白泽摇头:"并非准备将其斩杀,不过是想见见它们。"
女子睫毛微微颤动:"你方才提到的李当归,便是你看到的希望?"
白泽轻敲竹简三下:"希望之一。"
女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一年前,有个雨师妾误闯进我的庭院被我赶走后,可还安好?"
白泽眼中泛起温和的笑意:"住在百草堂,李当归的家,过得很好。"
女子又问:"那穿红衣的小丫头呢?"
白泽的银被山风吹起:"依旧住在玲珑坊,如今已有人相伴。"
女子唇角微扬,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白泽忽然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山峦:"春雪未消,北方天气愈寒冷,风雪依旧在南侵。今年的北方,将会是一个漫长的冬季。"
女子素手执壶,新煮的雪芽茶在盏中泛起翠色涟漪:"极北之地,是否还有人居住?"
白泽点头:"有一支顽强的古老种族,如今,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他们的存在,能将浩劫推迟整整一个春夏秋冬。”
女子眼眸罕见泛起一丝敬佩:"其余北族?"
白泽惋惜道:"俱卢迁至北麋草原,般度余部苟延残喘,其余北境部族已尽数灭亡。"
女子望向南海方向:"到时候,南海彼岸那些城池,都会来人么"
白泽眼神一凝:"若不能举天下之力共同抵御——永夜终将渡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