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以一人之力引动的这场煌煌之景,不知震撼了洪荒中多少人的目光。他们遥遥望来,注视着这一片寂然已久的地域,不觉屏息凝神,犹然生畏。
天庭之中,帝俊早已停下了批改公文的手,羲和站在他身旁,若有所感,微微一笑:“天道虽对我们不屑一顾,洪荒却依旧记得三足金乌们为她做出的牺牲与奉献。”
帝俊揉了揉近日里愈发疲惫的太阳穴,语气中颇带几分欣慰:“竟也当真让这小子给悟到了,这些年来,我差点以为他马上就要走火入魔了。”
羲和低低一笑:“太一那分明叫做专心致志、一心一意,你这做兄长的,怎好这般调侃于他。”
帝俊摇头:“无论什么事,过于偏执,都绝非好事。他就是不成圣又能如何?天大地大,我难道护不下我弟弟?”
羲和注视着他,笑意浮现在眉眼之间:“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帝俊无奈地望向羲和:“难道我还阻碍他了不成?”
羲和轻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总要给他一个机会,来反过来保护你啊。”
作为家中最小的那个,反过来庇护先前为他遮风避雨的兄姐们。
帝俊不言,目光中似有几分恍惚。
他遥遥望向不死火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翻动着手上的书页,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当作何种反应。
羲和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他难得的走神模样,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掌,唤回了他的神智。
“相信他吧,也相信我们自己。”
御日的女神神情温和,缓缓开口:“洪荒不会辜负三足金乌,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亦将回报给我们同样的热爱。”
帝俊抬首看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拥抱了她:“好。”
帝俊:“太一这般努力,我们这些做兄姐的,也不能落后于人。”
羲和弯了弯眉眼,轻轻回应了他的举动:“自当……如君所愿。”
……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句话说得或许便是太一如今的情况。
通天的话给了他坚定的支持,使得他义无反顾地踏出了最后一步。
一念之差,天差地别,原先纠结的东西再也不复存在,只见得一片光明天地。
太一沉浸在自己的道中,全心全意感受着这片广阔天地,一点一点吸收着圣人之境代表的无上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掌握着洪荒的规则。
通天凝视着这一幕,唇角微微上扬。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设下诸多阵法替他护道。
下一瞬,便有惊雷划破天际,重重地击打在阵法之上。流转着月白光芒的阵法微微颤抖,漾开剧烈的涟漪,又缓缓地平息了下来。
通天心平气和地望着这一幕,施展法术的手指丝毫不颤,一步一步,慢条斯理地布置下坚不可摧的屏障,庇护着此间的友人。
如此之后,他方抬眼望去。
少年的目光极淡,疏离得像是落入水中再也捞不起的月光。
天道注视这一双眼,只觉心底发寒。渐渐地,又生出无边的惊怒。
“上清通天,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截教的圣人盘膝而坐,这样回答他的天道。他说我知道,那又如何。
天道的愤怒无以言表,化作道道天谴,冲着通天的头顶砸落。大道的规则不能阻止祂,因为——这一次,祂确实有这个权力。
“上清通天,圣人之位,难道是你的私产吗?!”
天地法则汇聚一堂,形成黑压压的乌云,它们影响着不死火山方圆千里的土地,令所有存在此间的生灵尽皆惶然。
——它们在审判下方的红衣圣人。
通天仰首,望着雨水从天地间滚落,一滴又一滴,砸落在他额头上,眉骨上,接着往下滑落,淌过他微凉的唇瓣。
少年试探着碰了碰雨水,又不觉摇头:太凉了,没什么味道。
“你回答本座!”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自然不是。”
“圣人是洪荒的圣人,又非通天的圣人,岂会是贫道的私产。”他理所当然地回道。
天道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为何助东皇太一成圣?”
通天望了一眼身旁的金乌,笑意微显:“尊上何出此言?”
他反问:“东皇太一成圣,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修为足够,对道的领悟足够深刻,又与贫道何干?”
天道:“可他并非天定圣人!”
通天微微一顿,在一息之间,他想起风希很久以前,同他所说的那个荒谬的猜测。
她说:“或许,真正应该成圣的是后土,而不是接引准提。红云染指圣位,所以万劫不复,而接引准提身负无尽因果,注定成为天道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