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愤怒,熟悉的不甘,与熟悉的……无能为力。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李雄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踌躇一二仍是上前道:“敢问师祖……那我们以后遇上这两位西方的圣人,是只能骂不还口动不还手,一味忍耐了吗?”
鸿钧面露沉吟之色,慢慢地……摇了摇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来,心情仿佛从谷底回升。
“如此因果,岂会没有代价?”道祖缓声道,“你们还记得姜尚姜子牙吗?”
“那个借玉虚符命主持封神量劫的人?”
“无成仙之机,只能得享人间之福的阐教三代弟子?”
金灵与李雄异口同声地答道,随即对视一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鸿钧慢声道:“昔日姜尚为天道选中,一力主持封神。就连圣人也待他客客气气,动不了他分毫。哪怕应劫丧命,也被主管封神台的清福神柏鉴把魂魄拘束了回来,送他重新还阳……”
鸿钧:“可封神之后,他又去了哪里?你们对此可有印象?”
金灵犹豫了片刻:“武王将齐国封给了他,让他做了诸侯王,然后……然后……”
她没了印象。
仿佛这四海九州之中,再也没有这般人物。既是昔日量劫中至关重要的主劫者,又岂会消失得这般彻彻底底,连转世重生的消息也不曾听说?
金灵心下发寒,再度望向鸿钧时,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道祖的面容之上,渐渐也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阴影,一片黑黢黢的雾气之中,只余下了一双锐利迫人的深紫眼眸。
杀意凛然,欲灭诸天。
鸿钧:“身处大争之世,方有运命加诸于关键之人身上。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量劫,在量劫之后,他们的死期才会到来,而在此之前,能避则避。”
他喟叹一声,忽又道了半句:“天道对接引和准提,到底是与前世不同了……”
从看重,到将他们视为消耗截教,以及通天力量的工具。
道祖浅浅地笑了。
他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底下的两人道:“你们这段时间就先待在碧游宫,哪里也别去。有贫道在,他们不敢再来冒犯截教。”
那是。
那两位圣人又不是真的想找死。
金灵眨了眨眼,笑着应了下来:“那弟子同师弟师妹们都说说。”
鸿钧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空无一人的内殿中,他侧过身来,对着身旁虚无之处开口:“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了。”
置身于命运长河中的通天微微抬起手指,接下了一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桃花花瓣,唇边笑意柔和。
鸿钧的目光穿透了亘古不变的时空,静静地望去。
良久,他轻叹一声:“做师尊的,总归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够无忧无虑,风雨不侵的,不是吗?”
通天抬首望来,在一片温软的繁花锦绣中与鸿钧轻轻对视,忽而弯起了眉眼,眸光清冽出尘。
鸿钧平静地站了一会儿,方才移开了视线,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屋内走去。
碧游宫上方的日月交替而过。
又是一朝。
*
阿九是一只住在青丘的狐狸,在族中排行第九。
青丘山四季如春、景色优美,大家都是狐狸,说话超好听的。还有狐族前辈们特意为他们设下的阵法,以庇护他们安安稳稳地成长。
阿九很是喜欢这个地方,常常趁着爹娘不在溜出去玩耍。在草坪上打滚,偷喝灵猴们酿造的猴儿酒。
小七很是不开心,总是摆出兄长的姿态告诫她。
阿九不听。
阿九的另一个爱好,是听娘亲讲故事,讲狐族的前辈们蛊惑了一颗又一颗的少年心、少女心,却始终不曾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不要去爱上一只狐狸。”娘亲总是这么说,却又理所当然地跟上一句,“不过,如果你真的对一只狐狸心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慵懒得看不出丝毫时光流逝的美人斜斜地倚靠在云榻边上,手指轻轻顺着阿九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