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客人在一干锦衣华服间分外打眼,他身形干瘦,身着白色粗布长衫,长发在身后随意系了个布条,额前的一缕发丝银白如雪,面具下的双目温和,看着似乎就是个中年穷酸文人。
可在座都清楚,能来这雁声楼的,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也只当对方为人低调朴素。
男人身旁大腹便便、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商贾,有些好奇地打量对方。
他是雁声楼的常客,每个月都来十几次,印象中他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商贾一向对读书人敬佩,尤其是这种看着就颇有风骨的文人。
他没忍住凑过去道:“这位兄台,你可知接下来是哪出戏?”
那文人摇摇头,声音温和有礼:“在下初来乍到,并不知晓。”
商贾挪了挪椅子,凑过去小声道:“方才我听小厮说,今儿个楼里来了个貌美的新角儿,要唱《踏摇娘》。”
文人道:“貌美的新角儿?”他给商贾倒了杯茶,笑道:“可有咱们大靖的慧德贵妃貌美?”
商贾听到这话,觉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方胆子如此大,就这么不加掩饰的谈论起当今贵妃。
他抬眼看文人,见对方神色自若,微微咋舌。
果然不是普通人。
商贾眼珠一转,起了交好的心思,回道:“这就不知道了,看看才知。”
说着,就听到报幕的声音响起,商贾喝了口茶,指了指台子笑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不若我们打个赌,若是这新角儿比贵妃娘娘还美,我便赠兄台千金。”
说着他加重语气又道了句:“以兄台审美为主。”
文人但笑不语,明白对方是在讨好自己。
白来的好处为何不要?
他应下赌注,朝台上望去。
不一会,乐声起,一女郎自台下飘然入场,烟霞色的软烟罗如云如雾,台上伶人如花中仙,洛水神。
她云步轻踏,唱音如娇莺软鹂。素手兰花转,水袖轻挥叠皓腕,裙摆飘荡,秋水眸含嗔又含情。
他喝了口茶,宛若端详货物般欣赏了片刻,眼中慢慢带上满意之色。
这次为主子搜集的美人,一定深得他心。
此时台上的谢苓还不知,她已经被人盯上。
当局者迷思纷纷“别打她主意。”……
谢苓的戏文不多,一刻钟后就退下台,卸完面上的油彩,戴上面具换回衣裳后,她便绕开众席朝三楼去了。
叩门而入,屋内鎏金兽炉香风袅袅,碳火烧的极旺,谢珩依旧端坐在八仙椅上,身上的大氅早已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只着一件银白圆领袍。
他垂着眼眸,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冷白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串和田玉珠,眉目还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谢苓轻咳一声,对方才抬眸看她。
“坐吧。”
谢苓点头,将披风解下挂到架子上,坐到他右侧的椅子上。
饮了杯热茶后,她朝窗外的戏台看,并没有再说其他话。
谢珩目光扫过一旁女郎雪白艳丽的侧脸,又想起对方登台时,他无意间望去,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