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
出了槐树巷,没几步就是九碾河。
郊区的河岸几乎没怎么开发,沿着河,是长长一条葱郁的树林,连路灯都稀疏。
唐砚青走得很快。脚步带起的风,在她耳边猎猎作响,惊起树丛中蛰伏的水鸟。
直到看见柳烬的身影。
女人漫步在河堤上,黑色香云纱浸着路灯的昏黄,像一道刚落笔的墨痕,笔锋婉转,绘出柔美腰身。
听见唐砚青的脚步声,柳烬回过头来。
“阿青,你怎么来了?”琥珀色的眼睛盛着盈盈暖光,似是欣喜,似是惊惧。
“……有事找你。”
唐砚青一路上千思万绪,酝酿了不知道多少个句子,真到她跟前,却又失去言语。
只是感慨又珍惜地凝视着她。
看她温润眼眸,看她眉间新月。
看水波徐缓摇晃,在她脸上折出流淌的碎鳞,看黑色丝绸包裹的胸脯,稍显急促的起伏。
“什么事?”柳烬问。
唐砚青朝前跨出一步,在柳烬回过神之前,伸出手去,牵住了柳烬的右手。
柳烬浑身一颤,眼底慌乱,但并没有挣脱。
女人的手掌比唐砚青小一整圈,指尖透着淡粉,像初春的樱瓣,连指甲盖都生得格外工整。
唐砚青将拇指嵌入柳烬柔软的掌心,轻轻握紧。
也许是因为来得匆忙,她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喑哑:“……我想到要叫你什么名字了。”
距离太近了,唐砚青能看清柳烬脸颊上的绒毛,被路灯照成柔和的光晕。她们呼出的空气重叠在一起,暖得发烫。
女人的香气,轻盈的,透明的,融在晚风里,悄无声息地填满她的身体。
世界上本不该有这样的香气,甜得近乎腐坏,却又让人心甘情愿,溺死于其中。
“什么名字?”柳烬又问。声音飘在唐砚青耳畔,像河水一样荡漾。
唐砚青看见她,也看见所有真相。
她是无边风月,是时间的遗迹,是盛大又浩瀚的城市中,最后一个未被破解的谜题。
但无论她是什么,都无法阻止唐砚青的靠近。
唐砚青再朝前跨出半步,左手环住柳烬的腰,手指陷入轻薄布料,彻底收拢她们之间的最后的距离。
她心头一直隐隐作痛的那个巨大空洞,直到此刻,才终于被这个拥抱填补完整。
她等了好久好久。
只差几厘米,她的嘴唇就要碰到柳烬的耳廓。
“阿烬。”她说。
在柳烬没有回应的七秒钟里,她能感觉到柳烬在她怀中,每一次最细微的颤抖。
终于,柳烬抬起一只手,来推她的肩膀,镯子沿着手腕陡然下坠。
“阿青……我们不能这样。”
唐砚青没有松手,反倒将人抱得更紧,恨不能每一根骨头都焦灼相贴。
天空低垂,群星散落。
所有建筑和人类都离她们很遥远。
她们是并肩而立的孤岛,分享同一座缄默的火山。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唐砚青坚定地说,像怀抱着世界上最灿烂又最易碎的珍宝。“我不怕。”
“……你不知道。”
柳烬垂下头,避开唐砚青的视线,一边仓促后退,一边抽走被她握住的手。
每一句话,都被呼吸分割成几段。
“阿青,你听我说……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尽到一个长辈的责任……我应该要好好照顾你的,而不是……”
唐砚青打断她。
“听不清楚。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
柳烬犹豫了片刻,缓缓扬起下颌,视线重新撞进唐嫣青的眼睛。
人们都说她神通广大,怎么会这么好骗。
柳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唐砚青已经低头吻过去。
唇瓣相触的刹那,她几乎被灭顶的酥软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