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陈九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乱如麻。那股微弱的波动,像一根针,反复刺在他的心尖上
小满……她一定出事了。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非年节不得相见”的告诫,宗门森严的规矩,此刻都成了他的枷锁。担忧占据脑海,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他必须去看看。
天色刚蒙蒙亮,雨丝依旧绵密。陈九斤猛地翻身下床,披上还有些潮气的道袍,径直冲向大殿。冰凉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梢,他却浑然不觉。
殿门紧闭,里面传出震天的鼾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含糊不清的梦呓,浓烈的酒气隔着门板都能钻进鼻孔。师父显然还在宿醉。
他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瓦片滴落,溅湿了他的裤脚。他犹豫着,抬起的手又放下。去太清殿?师父怎么可能同意?
可小满那边……万一……
他攥紧了拳头,不再迟疑,用力叩响了门扉。
“笃,笃笃。”
无人回应,只有鼾声雷动。他再次抬手,力道加重,敲门声变得急促而响亮,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笃笃笃!笃笃!”
屋内传来一声含混的咆哮,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大清早的扰老子清梦!找死不成?!”
片刻,门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骂声更清晰了些:“老九?杵那儿当门神呢?有屁快放!耽误老子睡觉!”
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一条缝,陆怀谦睡眼惺忪,头乱得像鸡窝,衣襟大敞,露出肥厚的胸膛,满脸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陈九斤看到他,心一横,也顾不上礼数,直接推开门挤了进去。屋内酒气更重,几乎能把人熏个跟头。陆怀谦歪在榻上,半眯着三角眼,狐疑地打量着这个反常的徒弟。
“扑通!”
陈九斤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这一跪,把陆怀谦仅存的那点睡意也惊没了。
“师父!”陈九斤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弟子……弟子想去太清殿看看小满!弟子昨夜……隐约感应到她那边似乎不太好,像是……像是出事了!求师父恩准!”
陆怀谦猛地坐直了身子,矮胖的身躯在榻上晃了晃,三角眼瞪得溜圆,口沫横飞地骂道:“放你娘的屁!”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陈九斤脸上,“你能感应个球?我看你是挑水把脑子挑坏了!胡说八道!太清殿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老三教你的门规都喂狗了?!”
陈九斤不说话,只是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砰!”
“弟子只想确认小满安危,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砰!”
“求师父成全!求师父!”
“砰!砰!砰!”
额头与坚硬石地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瘆人。很快,他额前便是一片青紫,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