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让被他带着坐下,忽然开口:“宁远为何要反?”
三万精兵,绝不是在收到圣旨之后养起来的。
这是蓄谋已久。
“沈将军倒是好学。还是那句话……”
时岁的手在半空顿了顿。他本想替对方拢起散落的碎发,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除了你,别人与我何干。”
云州城内,暮色渐沉。
宁远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烛火在他阴鸷的面容上投下暗影,映得那双鹰目愈发森冷。
“将军。”亲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丞相与沈将军已至城外三十里处。”
“呵。”宁远突然笑出声来,指节猛地扣住扶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一个丧家之犬般的落魄病秧子,也配来审本将军?”
亲卫的腰弯得更低了:“请将军示下。”
宁远大步走向窗前,猛地推开木窗,夜风扑在脸上,带来未干的雨后气息。
“升将旗。”他五指骤然收紧,窗框在他掌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本将军要用他们的血……”
话音未落,腰间佩剑已铮然出鞘。
“来祭我云州战旗!”
城外驿亭,时岁正倚着栏杆剥莲子。月光如水,照得他指尖莹白如玉。
黑影掠过树梢,跪在石阶前:“禀相爷,宁远已升起将旗,城内守军正在集结。”
沈清让手中茶盏一顿:“多少人?”
“不下三万。”
时岁将剥好的莲子放入沈清让盏中,轻笑:“看来宁远将军是铁了心要当逆臣。”
沈清让忽然抬眸:“你早知如此。”
这不是疑问句。
从时岁同意走断崖小道时,他就该想到,这人根本是故意要给宁远准备时间。
“将军冤枉。”时岁折扇轻摇,耳畔流苏晃出细碎光影,“下官不过是想与将军多独处几日。”
“时岁!”沈清让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声响,“你当真要反?”
“嘘——”
时岁忽然伸手抵住他唇瓣,指尖带着莲子的清苦:“将军这般大声,是想让宁远听见?”
沈清让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亭柱。
月光下,时岁眼眸里面的情绪他读不懂,却莫名心悸。
“可为何偏要牵连上我?”
时岁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展开折扇:“不为何,只是想和将军拜堂罢了。”
见问不出究竟,沈清让沉默垂眸,唯有桌下尾指微微颤抖。
“啧。”时岁忽然扣住他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沈将军,我时岁论相貌不输潘安,论官职位极人臣,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你究竟为何看不上眼?”
沈清让未挣开,抬眸时眼中映着时岁扇上的“勤于群臣”:“沈家世代,忠君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