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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贵贱同席(第2页)

殿内,紫檀木雕花的隔扇前,人影绰绰,珠光宝气。她依着规矩,在离主位尚有一段距离的殿心,深深福下身去:“嫔妾答应魏氏,恭请皇后娘娘金安,恭请各位娘娘安。”

膝盖触到冰凉的金砖地,那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透上来。大殿里似乎静了一瞬,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湖面,唯有熏炉里松柏香的青烟,笔直地向上攀援。

皇后富察·琅嬅的目光,缓缓掠过阶下的身影,从鸦青的鬓角,到纤细的颈项,再到那伏地时绷紧的肩背线条。她并未立刻叫起,而是雍容地执起手边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用那莹润的珐琅彩碗盖,轻轻撇了撇浮沫,仿佛在欣赏茶汤的澄澈。

“快起来罢,地上凉气重,仔细伤了身子。”终于,琅嬅放下茶盏,含笑开口。

复对左右环坐的几位高位妃嫔道:“诸位妹妹瞧瞧,咱们宫里又添新人了,这便是新晋的魏答应。是个齐整懂事的模样儿,这眉眼身段,倒颇有几分江南的灵秀气,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只是这深宫不比寻常,规矩体统,便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魏答应年纪轻,初来乍到,难免有不知事的地方。往后还需诸位姐妹多看顾着些,时时提点着些。一则,是帮衬着本宫教导新人;二则,也是让她早早明白,这宫里的路该怎么走,才不失了咱们皇家妃嫔的体面。”

言毕,琅嬅又转向魏嬿婉,语气更添几分‘关怀’:“魏答应,你如今是皇家的人了。往后务必要克己守礼,用心侍奉皇上。闲暇时,也多向各位姐姐们请教规矩学问。宫里的嬷嬷们都是极有体统的,若有不明白的,尽管去问,切莫因年轻羞怯,反倒失了礼数,让人笑话了去。住处可都安置妥当了?一应份例,可还周全?”

魏嬿婉立时将身子福得更低:“嫔妾叩谢皇后娘娘垂怜教诲,恩德如山,没齿不忘。娘娘金玉良言,字字珠玑,皆是为嫔妾立身处世之圭臬明灯。嫔妾虽出身微末,蒙天恩浩荡,得侍宫闱,深知此身此命皆系于皇家礼法、仰仗娘娘慈训。从今往后,必当时时惕厉,如履薄冰,克己复礼,以各位娘娘懿范为楷模,朝夕请益,不敢有丝毫懈怠疏忽。至于份例居所,内务府早已按制安置周全,样样精细妥帖,皆是仰赖娘娘治宫有方,调度得宜,恩泽所及,嫔妾唯有感佩于心,竭尽驽钝,尽忠以报万一。”

琅嬅听着,微微颔:“嗯,是个明白事理、懂得分寸的。起来说话罢,老这么拘着礼,倒显得本宫不体恤新人了。”她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莲心,“去,给魏答应搬个绣墩来。虽是新人,到底也是正经的主子,站着回话辛苦。”

“是,娘娘。”莲心低低应了,转身去取角落的紫檀木海棠纹绣墩,放在离凤榻最远的下位置。

魏嬿婉又恭恭敬敬谢了恩,方才小心翼翼地斜欠着身子坐了。

殿内短暂的沉默。

“皇后娘娘体恤新人,自是六宫之福。魏答应方才言谈举止,倒真是出乎意料的得体。”如懿眼波在魏嬿婉身上一转,唇角噙着一丝看不分明的笑意,曼声道:“可见这人呐,原不在出身高低。昔日明珠蒙尘,一朝得遇天恩,洗尽铅华,竟也能有这般气度风华。只是…这深宫庭院,九重规矩,丝丝入扣,牵一而动全身。昔年旧识,今朝新贵,身份转换之间,彼此心中难免存着些旧日的影子。这‘姐妹’之称,听着固然亲热和睦,只怕有时反倒叫人想起些不合时宜的过往,平添几分尴尬,也易惹口舌是非。倒不如各安其位,守着本分,彼此清净,也省得叫人背后议论‘贵贱同席’,乱了这宫里的尊卑章法、祖宗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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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娘娘这话说的…”白蕊姬把玩着一柄小巧玲珑的象牙柄缂丝团扇,杏眼微挑,看向如懿,嘴角撇了撇,带着几分娇憨的挑衅:“什么叫‘贵贱同席’?魏妹妹如今是皇上金口玉言册封的答应,名分已定,那就是正经的主子!咱们坐在这里的,谁又不是天家妾室?谁又比谁高贵到天上去不成?”

她扇子轻摇,带起一阵香风:“能得皇上青眼眷顾,那就是天大的福气和自个儿的本事!只要皇上喜欢,就是个天上的仙女、地上的精怪,封了答应、常在,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姐妹。咱们做妃嫔的,头一件要紧的是侍奉好皇上,让皇上舒心如意。皇上喜欢谁,抬举谁,咱们就该跟着高兴、替皇上欢喜才是正理,总揪着些陈年旧事、出身高低不放,倒显得气量小了,心胸窄了,也未必能让皇上高兴!”

“玫嫔妹妹快人快语,心直口快,倒是一如既往的爽利性子。”如懿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般的温和,仿佛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圣心所向,便是天命所归,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自然是宫中第一等的道理,无人敢驳。然则,咱们既居此位,受万民供养,享皇家尊荣,所思所想,便不能只囿于儿女私情、‘喜欢’二字了。圣心如渊,深不可测,今日之喜,未必是明日之好。身为妃嫔,安身立命之本,终究在于‘本分’二字。这‘本分’,便是知其所来,守其所位,行其所当行,不逾矩,不忘形。”

如懿扫过白蕊姬,又掠过下低眉顺目的魏嬿婉,继续娓娓道来,语重心长,字字句句却如针砭:“譬如这宫苑之中的草木,牡丹自有牡丹的雍容华贵,芍药自有芍药的娇艳明媚,便是阶下的点点苔痕,亦有其存在的道理。各安其位,各守其分,方能成就这满园春色,秩序井然,相得益彰。若是不问根本,只慕一时之华,强行攀折移植,反倒乱了章法,徒惹人笑,自身也恐因水土不服,根基不稳,难以长久。”

“所以啊,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植何处,便该在何处深深扎根,汲取养分,涵养气度,静待天时。切莫因一时际遇荣宠,便忘了根本,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攀附之心,或是…与那根系相近者,生出些‘同气连枝’、‘惺惺相惜’的念头来,妄图彼此援引,反倒累人累己。”

“玫嫔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妹妹昔日于南府,一曲琵琶动京华,声遏行云,那份才情与灵性,皇上爱重,亦是妹妹安身立命之所长。这长处,便如同那草木之根,妹妹当好生珍之重之,莫要轻易移了心性,舍了根本,反倒去学些…不合身份、徒惹是非的‘聪明’。”

“须知,真正的聪明人,是懂得守住自己的‘本分’,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将那份上天赐予的‘独特’挥到极致,光华自现。而非东张西望,学人言语,效人姿态,甚至为些浮萍般无根无基的所谓‘同气’,强出头,争闲气,引火烧身。那样,非但无益,反倒折损了自身那份难得的‘真’与‘纯’,泯然众人矣,岂不可惜?可叹?”

白蕊姬杏眼圆睁,胸脯微微起伏,手中的团扇捏得死紧,那细腻的象牙扇柄都似要嵌进柔嫩的掌心肉里,娇艳的脸庞涨得通红。

“嫔妾感佩娴妃娘娘苦心教诲。”魏嬿婉忽然起身,再次深深伏地,身形如薄瓷般易碎,袖中的指尖却悄悄蜷紧,在柔软的衣料下掐出一道深刻的月牙痕。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皇后衣襟上庄严华贵的金线翟鸟,声音满是孺慕,“娴妃娘娘方才训示草木根本之道,字字如禅机佛偈,人深省。恕嫔妾愚钝,闻听之下,只想起今晨往长春宫来时,路过御花园所见一景。”

“一株新移的玉兰,嫩根裹着旧土,颤巍巍承着朝阳。恰有花房宫女执剪修枝,嫔妾多嘴问:‘旧土可要拂尽?’那宫女恭答:‘根沾故土是常情,要紧的是新枝知向哪处朝阳。’”

“此刻方知,皇后娘娘便是这宫阙苍穹的煌煌大日。草木微躯,但得一丝辉光倾照,便是天大的造化。旧土沾身也好,新枝初也罢——既沐天光,便当一心向上,将枝叶尽数舒展于辉耀之下,方不负恩泽。此理,移栽之木当如是,深宫之…人,亦当如是。”

魏嬿婉望向殿角高几上供着的一尊缠枝牡丹粉彩大瓶,瓶中牡丹开得正艳。声如叹息,带着一丝物伤其类的微颤与自省:“说来惶恐。嫔妾蒙恩前,曾见坊间巧手,能以素绢仿出倾城牡丹。然其置于御花园真国色之畔…”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视线正落在海兰一双素手之上,留下无尽余韵,方续道,“更知天家雨露,造化神秀,非人力可及。得沐其中,唯战兢自持而已。”

此一番话,声调温软,姿态谦卑至极。听在那些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妃嫔耳中,不过是新晋答应识趣的奉承。

海兰搁在膝上的手,却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这哪里是在自比素绢仿花?

若论‘贵贱同席’,那么她海兰,亦是没有高贵血脉滋养的‘仿品’,纵使费尽心机,也终究难及那些天生贵胄的‘真国色’。

而这世间最可笑的,莫过于一个出身微贱的奴才,竟会不自量力地心疼云端上的主子!竟会天真地以为,自己那点卑微的依附与忠诚,能换来一丝半点的真心相待,能抹平那云泥之别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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