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时岁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描摹着玉佩纹路。
只要再熬过这三个半月,就能见到他的将军了。
苏涣看着时岁这副模样,眼眶发酸。
“太史令如何了?”时岁撑着坐起来,方才苏涣在外间与侍从的交谈,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罪状已张榜公示。”苏涣递过去一盏温茶。
“嗯。”时岁接过,一饮而尽。
他如今已经不奢望会有人能记得他还喜欢喝凉茶的喜好了。
时岁已经听过太多怜悯。
从封陵城破那日起,就有人在告诉他。
“节哀。”
“保重。”
“往前看。”
可没有人知道,他根本不想往前看。
他只想永远活在过去。
活在那个父母健在,还有时絮和周涉的冬日初雪。
活在那个和沈清让初遇的秋日云亭。
新政如火如荼地推行着,那些心怀不轨、妄图兴风作浪之人,在苏涣轻描淡写的一句“文字狱”下,早已噤若寒蝉。
朝堂上下,一时风平浪静。
然而,随着年关将近,苏涣心中那跟弦崩的越紧。
边关战报已整整三月杳无音信,这般异常,时岁自然心知肚明,却始终缄默不语。
只是最近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
茶楼雅间里,苏涣望着倚窗独酌的时岁。
那人定定望着远处那座将军府。
前些日子,有个不知死活的官员送了位少年入府。那孩子生得杏眼薄唇,抬眼时颇有几分沈将军的神韵。
苏涣还记得那日,少年跪在锦毯上,怯生生唤了声“王爷”。
时岁冷声开口:“抬头。”
少年欣喜仰首,却见一道寒光闪过。扇面边缘在他颈侧划出血线,猩红顺着雪白肌肤蜿蜒而下。
“你的眼睛……”时岁用扇尖抬起少年下巴,嗓音温柔得可怕,“丑得令人生厌。”
“你也配学他?”
苏涣至今记得那孩子惊恐的眼神,像极了受惊的鹿。
心尖上的人,岂容他人染指半分。
“转眼就要到年节了。”苏涣执起茶盏,状若无意地开口。
“嗯。”时岁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折扇。
御赐亲笔的“长云发妻”四个字自从沈清让出征后的第五十二日便再未示人,唯余另一面“勤于群臣”的题字在扇面若隐若现。
“算着日子,沈将军也该凯旋了。”苏涣抿了口茶,眼角余光细细描摹着时岁每一丝神情变化。
暗卫今晨来报,南疆战事已了。
他早已暗中调遣精锐私兵沿边关搜寻,但凡探得半点沈清让尚在人世的风声,必当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
“除夕那日的接风宴准备的如何了?”时岁随手捻起一块枣糕。
却在入口的瞬间蹙起眉头。
甜得发腻。
“已经按照往年规格来置办。”
时岁初登摄政王位,苏涣亲自督检了所有膳食器皿,连金羽卫的布防图都反复推演了数遍。这是新政推行后的首次大宴,谁也不敢赌那些被断了财路的江南豪绅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