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攸的语气变得缓慢,带着几分感慨,“你忘了吗?他说过他们崔家本无意入江湖,崔清止啊,原本该是个书生。”
柳傅文脸上骤变,“他…”
方隐攸遗憾的摇摇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柳傅文垂眼看着斑驳的桌面,迟疑的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帮帮他?至少得帮他找一个安身之所。”
“他有办法。”
方隐攸说完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看着黑漆漆的青州城,“我们明日继续赶路。”
“不管崔清止了?”
“萍水相逢而已,管那么多做什么。”
柳傅文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沉默着望向南山派所在的方向。
过了许久后他才突然说道:“方隐攸,你有点让人住摸不透。”
方隐攸侧过脸看他,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救下一个人,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
“而你,当真也就是救下他,不问后续,不管他生死。”
“没头没尾,就像是捡起路边的石子一样。”柳傅文顿了一下,“握在手里把玩一番又随手扔下。”
“我不理解你这么做的原因,你没有那么好心。”
方隐攸听完他的长篇大论,伸手卷起他后背上的一缕头发,贵公子的发丝油光水滑,像黑色绸缎一般。
柳傅文微微回首看着他的动作,“你做什么?”
“不需要原因,就像我此刻卷起你的头发,没有任何原因,它恰好在我的视线里,顺手而已。”
古岭寨
第二日清晨时分,青州城内外下了一场春雨,密密麻麻的斜风细雨,地上不一会就湿透了。
柳傅文倚在窗户边,看着客栈门前的柳树枝在风里飘摇,不一会,身穿黑衣,撑着油纸伞的方隐攸出现在视线里。
他这人性子不羁,伞握得十分随意,半边身子都在雨里,脑后的几缕湿发被风吹着贴在细长白皙的脖子上,像是宣纸上行云流水的草书,一笔而成。
柳傅文一直在想,若是方隐攸穿一身广袖白衣,放下手中的可生剑,应该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方隐攸抬起头,脸色平静的看向窗户边的柳傅文,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柳傅文见状转身下了楼,去柜台前结了房钱,然后冲进雨幕里躲进他的油纸伞下,与他并肩朝前走去。
两人身形相似,都不是什么瘦弱的身材,一把油纸伞堪堪挡住两人的肩膀,注意些也淋不到半点雨。
柳傅文举止比方隐攸优雅不少,步子跨得虽然快且大,但是每一步都拿的十分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像方隐攸,虽然脚程没落下他半寸,但是速度却是时快时慢,没个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