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扉嵌在城堡最阴冷的角落,石缝里常年渗出苔藓的腥气。
此刻,门缝里泄出的空气却如同炼金术士失败的坩埚内部——滚烫焦糊的气息裹挟着刺鼻药水的辛辣、金属烧熔的尖锐酸楚,以及某种生物性粘液被强效清洁剂反复冲刷后残留的绝望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粗糙砂纸打磨灵魂的碎屑。
“哐当!”
又一只耐高温硼硅玻璃锥形瓶在某个高温点骤然破碎!残余的墨绿色粘稠液体如同剧毒鼻涕虫的黏液,在金属实验台上肆意蔓延,沿着台壁的沟壑滴淌在已经饱和、黏腻到无从下脚的地板上。
维克多站在窗外——准确地说,是踩在窄窄的石质窗棂边缘的一只通体如浓墨浸染的渡鸦。
黑曜石般的瞳仁平静地切割着屋内这片爆炸与腐败的旋涡中心。
这里是阿瑞斯战场后的废墟。
实验台早已面目全非,被各种爆炸冲击波和药液侵蚀出的坑洼如同月球表面。满地狼藉的碎玻璃渣在污浊的药水黏液中扭曲反光。
成堆写满复杂公式、沾满不明污渍的羊皮纸皱巴得如同被反复蹂躏的抹布,有的还在兀自冒出被酸液啃噬出的焦烟。
书籍更是惨烈——厚如城墙的《高等魔物体液构效解离通论》被撕掉了半边书皮,敞露的内页蜷曲黑,一只倾倒的半截试管在它封面,留下一个刺眼的、还在不断扩展蚀斑的绿锈窟窿。
另外几本摊开的《魅惑系血脉印记图谱及抗性阻断精析》《深渊亚种基因序列解码(第三修订版)》则被暴力团起、践踏,如同垃圾场里等待焚烧的废纸。
而阿瑞斯本人,就是这场灾难中唯一一块暂时沉寂的纪念碑。
他伏在那张唯一的“净土”——实验台边缘一块勉强清理出巴掌大小平面处。金被汗水、不知名药剂和爆炸烟尘拧成几绺脏兮兮的麻绳,黏在他苍白得几乎泛青的脸上,遮住了大半张面容。
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一个空了的试管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像冻僵般白。另一条手臂毫无生气地垂落,悬在实验台边缘,指尖离一堆正在缓慢冒泡的酸性废弃物只差半寸。
呼吸微弱,胸膛起伏的节奏近乎消失。只有偶尔从喉管深处逸出一丝类似金属管道在高压下即将爆裂前的、微弱的呻咽气声,证明这具躯壳里的思维引擎仍在绝望的空转摩擦。
黑鸦收敛了羽翼,将那份无意间外散的、属于本源的、带着古老森林湿雾与夜露气息的微薄威压彻底封存。
它只是沉默着,将自己隐没在窗口更深更浓的阴影褶皱里,如同一滴纯粹的墨融入黑夜。
黑暗粘稠得如同炼狱底部沉积的腐泥。意识在这泥沼里沉浮、窒息、徒劳挣扎。
……检测样本x-号(取自目标贴身衣物汗液样本析出残留物)a相元素链崩解率异常……光谱扫描图b区间峰值偏移……干扰变量排除失败……第七十三次循环失败……
【怎么拿到的?】
公式的残骸在阿瑞斯燃烧殆尽的大脑灰烬里抽搐。每一个冰冷的符号都长出了父亲那张枯槁脸上怨毒的獠牙,啃噬着名为“失败”的神经:废物!永远只能挖烂泥的蛆虫!连一个靠下半身情的杂碎都拆不穿……
“呃啊……”一声短促得如同折断干柴般的呻吟从干裂的唇缝里挤出。眼皮仿佛黏连着千钧巨石,沉重到足以压垮颈椎。意识如同沉船般试图挣脱黑渊浮向光面——刺痛!
不知何时摔裂的眉骨处传来钝痛,鼻息间萦绕着药水混合自身铁锈味汗臭的作呕气息。粘稠湿冷的触感从臂弯压着的那片平面传来。
平面?
视线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在眩晕与模糊间疯狂闪烁、聚焦。最终艰难地锁定在眼前一小块桌面——没有被爆炸残骸覆盖的区域。
一个试管插在简易木架上。半满的、质感奇特的暗红液体在昏光下粘稠得近乎凝固,像一块半凝的鸦血宝石。试管旁边,摊开着一本笔记。
不是他那些被药液浸染、揉烂的精装大部头。
那是一本草草装订、纸质粗劣得如同厕所用卷纸的笔记本。
字迹龙飞凤舞、潦草却带着一种刻骨的熟悉感
《关于维克多核心生物构成及其所谓“魅惑光环”现象的非严谨个人观察笔记(仅供无聊打时间用)》
日期:记不清了,大概是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被精灵长老拉去当实验品的时候蹭那里的设备的时候?
体液样本自主析取:(过程略,扎自己几针而已)
结论a:绝无任何可被现有《深渊魅魔亚种年鉴(标准版)》识别的特异性标记物(比如第页图示的那个粉红色心形荷尔蒙囊泡?哈!我体内压根不存在类似结构的腺体!)。
补充:血样结晶析出结构参考图示——更接近森林湿地那群浑身冒黑气的食腐渡鸦长老?真特么糟心。怎么会是食腐生物啊!这就是我闻不出腐烂味道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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