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既是姐夫亲自替我挑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徽墨难得,姐夫恐怕费了不少功夫。”
&esp;&esp;皇长女嗨一声,洒脱的摆了摆手,“自家姐妹,花多少功夫都是值得的。”她说着,又瞧见谢瑶卿身上的锦衣,想来是宸贵君为了今日赏花宴特意为她挑的,一身湖蓝直裰,腰间系一条翠色宫绦,点缀一件光泽莹润的玉佩,这一身衣服并不张扬,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浑然天成的风流与俊美,皇长女意有所指的笑起来,“你若是心疼你姐夫呢,不如也抓紧找个夫郎回来,让他为你费心呢。”
&esp;&esp;自己这个小妹妹从来不喜欢听这些话,皇长女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呢,没想到谢瑶卿白皙的脸上却忽的飞上一层红云,并不着急反驳,只是复附和着笑了几声。
&esp;&esp;皇长女便挑了挑眉,下意识望向那些借口赏花,却只知和花儿朵儿争奇斗艳的小少爷们,这些庸脂俗粉里面,竟有了谢瑶卿在乎的人吗?
&esp;&esp;她正仔细为妹妹打量着那些男子,斜里却忽然插来一阵轻佻的笑声。
&esp;&esp;“姐姐,七妹妹,真是叫我好找,我在那被那些堂姐灌酒,你们却在这快活!”
&esp;&esp;皇长女撇了撇嘴,不太想搭理这声虚伪的笑容,然而她却忽然发觉,谢瑶卿的脊背几乎在刹那间,如弓弦一般紧紧的绷直了。
&esp;&esp;谢瑶卿缓缓收敛笑容,用发冷的目光看向来人。
&esp;&esp;谢琼卿一身酒气,衣衫不整,像只花蝴蝶一样像她们飞了过来。
&esp;&esp;谢瑶卿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一时有些想吐,皇长女更是不客气,呛声道:“我们闲人两个,自然比不过你,今天与尚书吃酒,明天与学士品茶,心心念念的全是为母皇分忧。”
&esp;&esp;谢琼卿急忙为自己辩解,“政务繁忙,我不忍见母皇辛苦,所以才想为母皇分忧的。”
&esp;&esp;谢瑶卿心中轻笑,果然不管在哪,谢琼卿都本性难移。
&esp;&esp;“母皇若是知道了三姐姐的这份孝心,心中一定感动,不像我,只想着母皇春秋鼎盛,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当女儿的去添乱呢,大臣们也是母皇的大臣,是给母皇办事的,我年轻气盛的,反倒给她们帮倒忙,我不如三姐姐志向高远,只想胸无大志的在母皇身边当个狐假虎威的亲王罢了。”
&esp;&esp;谢瑶卿忍着恶心,微笑着,不给谢琼卿反驳的机会,一口气说完了一长串话,而后她微微匀了匀气,继续微笑着,平静的看着谢琼卿。
&esp;&esp;皇长女却有些惊诧的看着她,慢慢品出了她话中的讥讽。
&esp;&esp;母皇既是春秋鼎盛,那早早收买人心的谢琼卿岂不是狼子野心?添乱,帮倒忙究竟说的是谁呢?还有最后那句志向高远,一个皇女,她若志向高远,不就是想当皇帝吗?可母皇正值壮年,什么时候轮得到她白日做梦了?
&esp;&esp;皇长女见谢琼卿脸色发白,便知道谢瑶卿说到了要害,她轻声嗤笑,“三妹妹这样的孝心,可得让母皇好好知道才是。”
&esp;&esp;谢琼卿面楼不忿,偏偏被说中了心思,眼前两个人她又招惹不起,只好糊弄了几句,借口和某位堂姐有约,脚下抹油溜走了。
&esp;&esp;皇长女心旷神怡的看着她,满脸赞赏,“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方才那句话,真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说吧,那些男子你看上谁了,就是绑,我也要给你绑过来。”
&esp;&esp;谢瑶卿早已经将那些莺莺燕燕看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听了这话,便从善如流道:“向府仿佛有一个叫向晚的公子,姐姐知道他在哪里吗?”
&esp;&esp;却把青梅嗅-美好if线皇长……
&esp;&esp;皇长女便歪头思考了一会,片刻后,她却有些迟疑,“似乎是有这么一位向家的少爷,只是脾气性格都不太讨喜,内向寡言得很,别家的郎君似乎都看不大上他。”
&esp;&esp;谢瑶卿笑了笑,“那是他们有眼无珠,我却觉得他刚刚好。”
&esp;&esp;内向寡言?
&esp;&esp;那是向晚只喜欢和自己说话罢了。
&esp;&esp;谢瑶卿在心里不无得意的想,而后她忽的一愣,在之前,她从来不会有这么天真,这么幼稚的想法。
&esp;&esp;她搓了搓自己的脸,猜测也许是父君久违的爱护与皇长女无条件的信任让她有底气做一回娇纵任性的女郎了。
&esp;&esp;皇长女已经从宫人那问来了向家少爷的消息,抬手向北一指,“听说在那边,那边背阴,一年四季都阴冷,花也没有多少,不知道他去那边做什么。”
&esp;&esp;谢瑶卿笑了笑,并不理会皇长女絮絮叨叨的猜测,撩起长裙,沐浴着阳光,像是前面有什么珍宝一样,幼稚的小女孩一样雀跃着奔向了她的向晚。
&esp;&esp;御花园北面,是夏季赏荷花的地方,用人力挖出一汪几丈深,占地十余顷的人工湖,湖面宽广如海,澄澈如镜,荷花接天莲叶,翠粉想接。宽阔澄澈的人工湖里养了许多肥美活泼,颜色鲜艳的锦鲤,湖畔种满郁郁葱葱的杨柳,背光遮阴,是消暑取乐的好去处。
&esp;&esp;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风水不好,这几年竟接二连三的淹死了许多宫人,原本纳凉避暑的好去处变得鬼气森森,原本凉爽宜人的湖风如今只让觉得阴冷诡异。
&esp;&esp;向晚穿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只有一条朴素寻常的银灰腰带勾勒腰线,乌黑长发挽在发顶,只用一顶银色发冠装饰,正在湖畔的凉亭中,抱着膝盖蜷着腿,倚着凉亭的大红柱子孤零零的坐着。
&esp;&esp;凉风习习,将他身上单薄的衣衫吹得簌簌作响,他觉得这风有些刺骨,打了个寒颤,默不作声的把自己又搂紧了一点。
&esp;&esp;向晚呆呆的望着湖面碧波,如鉴的湖面上映出他孤单伶仃的影子。
&esp;&esp;归鸟投林,风声骤起,沉静的湖面上惊起圈圈涟漪,打碎了湖面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esp;&esp;向晚仍旧在发呆,他不知道该如何融入那些千娇百媚的小少爷,而那些天生富贵的少爷们也不喜欢他这个几年前平白出现,空有美貌,举手投足却尽显小家子气的怪胎。
&esp;&esp;他们不仅说好了不许同他说话,还霸道的逼迫他不许踏足热闹多彩的牡丹苑,把他赶到阴森寂静的荷林苑来,甚至还别有用心的讲了许多发生在这的鬼故事给他听。
&esp;&esp;向晚瑟缩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这样自欺欺人的方法抵御那些可怕的东西。
&esp;&esp;小家子气。
&esp;&esp;向晚低着头,有些难过的想,可他本来就是小家子里出来的啊。
&esp;&esp;他原本的家是不如向家家大业大,也不如向家富贵奢靡,可在那个家里,他有慈爱的母父,有机灵活泼的妹妹,爹爹肚子里还有未来的新家人,那个家虽然狭小贫困,却比这个满嘴礼义廉耻的高门大户向家更让他眷恋。
&esp;&esp;他实在不明白,那么高贵的向家,那么体面的向家,怎么能只因为自己貌美,只因为自己与她们走失的少爷有几分相似就趁家中无人时将自己强行带出,这和丧心病狂的拐子有什么区别?
&esp;&esp;他揉了揉红肿酸涩的眼睛,在心中不停的想,母父在家中如何了呢,在发现自己不见后,她们会多伤心,还有向晴,在自己被掳走的前一天,她还在跟自己要糖吃,不知道自己走后有没有人记得呢。
&esp;&esp;向晚吸了吸鼻子,垂着头,看见一颗晶莹水珠从坠入湖底,惊起一朵微小的水花。
&esp;&esp;他抬起手,摸了摸眼角,一片濡湿。
&esp;&esp;他的呼吸渐渐凝滞,泪水汹涌决堤,止也止不住,按照这些年他苦学的礼仪,他在宫中是不能哭的,于是他手忙脚乱的用手背揩着泪,可直到十指的指尖都被泪水泡得肿胀,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esp;&esp;谢瑶卿站在向晚身后,静静看了许久。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