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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第2页）

他的表情不如话语尊敬，细思，清殊倒觉得这语气更不尊敬。

她漠然道：“跪下回话。”

从见面到现在，这两恶鬼连该有的礼仪都不曾施，张口闭口都是有意冒犯。

两狱侍望向她的眼神，有如冷意如同寒月，气场逼人，转头互相对视一眼，尽管不情愿还是跪了下来。

“我要见俞兰姑娘，领路。”她目视前方，冷道。

她进宫用了她的名号，她也不便用乐妤二字做名，俞兰是乐妤新起的化名。

左狱侍意味声长道：“主子，那可是死犯，危险得很，若是让圣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截了过去：“你去告诉他，俞兰是我好友，我今日必须见她。”

左狱侍撇撇嘴，起身离去，她示意右狱侍领路，那鬼又腆着笑，脚步轻飘飘走到了前面。

狱中青石铺地，潮湿溽热，血腥味混着腐烂味冲天般熏着，前面的右狱侍不时回头偷瞄她，似是等着看她如何被这场景折磨得不适。可惜他没能如愿，比这更残酷的场景，她在鬼阴都见过，也受过了。

她表情瞬时惊楞，是在见到了乐妤以後，浪涌般的酸楚占据她的心，疼得眼眶不自觉湿润。

那个被捧在手心上的姑娘，衣衫褴褛躺在地上，浑身血污。她的肚子已然显怀，双手紧紧抱着，这一动作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她没多少力气了，腿上有一个如碗大的血窟窿，里面盛满了鲜红，血浸透了青石地，鼠群异虫在角落蠢蠢欲动，在等着她死。她原本也死气沉沉，在见到清殊的那一刻泪珠盈睫。

她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声音是在极度压抑怒火下发出来的：“开门。”

门开後，她将她身边的鼠虫赶走，跪坐在她身边——那片发黑的血污之上，身躯悲痛得几欲颤抖，她只好唤出思君将自己身上的华袍割下一长条，楞了一会，轻轻摸了摸乐妤苍白如纸的脸。乐妤知道她在安慰她，示意她要帮她处理伤口了，要忍着。

她闭眼点点头，忍嘛，再痛的忍过了。可包扎时还是浑身战栗，撕心裂肺的喊着，边喊边哭。

清殊缓了缓哭腔，将她扶起来靠在她身上，温柔如斯：“你受苦了。”

“自作自受罢了。”她惨然一笑，气息如蚊。她心里明白清殊定是受父母之托而来，真奇怪，明明她们先前只见过一面，这时候见到她却那麽的悲痛，那麽的委屈……

鼠虫见没动静了，又想涌上来，她望着那些微虫鼠辈，冷眸微凝，将思君化作长剑，用力插入青石缝中，它灵气如寒霜一般，光耀夺目，将那鼠虫全部驱走。

“伤怎麽来的？”她又垂睫问。

“夜里……许是老鼠趁我不注意咬的。”她轻叹了口气。

怎麽可能……只怕是另一种“老鼠”。

她回眸狠狠刮了狱侍一眼：“召薛医官来诊治。”

左狱侍神色不愉，却也无奈得出去了。

乐妤浑身冒着冷汗：“你定是受我爹娘所托，这般腌臜之处你能来，我感激不尽。只是我这个样子……不要告诉他们。我也太不孝了，甚至没让他们承欢膝下，就要让他们感受丧女之痛了。”

她眸色沉沉，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乐妤姑娘，你要好好活着，不只是为孩子和爹娘，要为你自己活着。你久住丹霞，应没见过洛川的盈秀山，那儿的秋日叶藏玳瑁，枝坠珊瑚。还有兰若的风素谷，温画的碎月溪……”

乐妤眼角不断滑落泪水，忍不住哽咽起来：“若我有幸孑然一身，我定不会再为世俗所困。”

清殊有意仰头，收了收泪，握着她的手，尽量露出轻松的笑：“会的。”

薛泽来了之後，见这情况都不由一愣，她拔出剑，出了牢房。

在宫狱门前，萧知念在等着，他身後依旧跟着一行侍卫，最前面的便是那两个狱侍。

他见她又拿着剑，浑身血污，脸色又阴沉不少。她没多少意外，如往常那样行礼，也没收剑，看来是打算见点血了。

“圣上，乐妤发现有人在王法之下残害百姓，衆人皆知圣上爱民，当如何处置？”清殊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冷沉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他身後那两狱侍。

“把剑收起来。”他目光下移，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往後不愿再见到，你的剑所指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