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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墨沉着脸看陆渊：“陆元帅，我鬼阴都的殿下可不是随意能杀的。”这句话是说给那些阎王和殿下听的。

他语气沉静得可怕，眼神越过面前人与笼中正看向这边的清殊相撞，为她身上的血色惊了一瞬，又强压了下来，再也看不出眼中情绪，轻声道：“他该受鬼阴都审判治罪，你若现在杀了他，那便是死无对证。”

这句话才是说给陆渊听的。

五阎王也失了平日的气度，怒骂道：“陆元帅！舒青若有罪也轮不到你治！”堂堂五阎王定要守住话语权，一个殿下不能说杀就杀了，若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陆渊这边也是半分都不肯让，怒气直直烧进眼中：“我陆渊要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不巧，他陆渊从来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有仇必报，当场报。

剑又压下一寸，玄墨明显有些吃力了，舒青脊背发寒，急了起来：“陆渊！不就一个女人……再说她也没死啊……就算死了，我再送你……啊！”

他突然嘶酸大叫一声，嘴边一片湿润，再摸去已然满是血，剧烈疼痛感缓缓传来，恍惚朦胧之间却见黑沙之上摆着一团血肉模糊之物，怔了一下——是他的舌头！！！

陆渊低眸看着，忽地，冷冽道：“我陆渊的女人，有且只有她。”

玄墨侧身挡在痛苦蠕动的舒青身前，以防这疯神再动剑，他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料到陆渊竟会这麽快找来。清殊冷眼望着，卿时已赶到身边，急切得问她是否安好，她没答，只是将怀中的季瑛轻轻递了过去，周身传出肃杀冷意：“卿时，劳烦你寻鬼阴都最好的医官来为季瑛医治。”

卿时认真郑重得点头，清殊肯托付给她，那便是对她莫大的信任。

陆渊今日似是铁定要舒青的命，握剑的力道又紧了一分，大有挥剑气势。

“先别杀。”她冷冷得声音传了过来，随後紧跟一句：“我要亲手杀。”

清殊站了起来，拾起笼外的思君，朝着气氛冷滞的对峙之处行去，腿伤已然不能阻碍她此刻心中涌起的情绪。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皆汇聚在这一抹单薄虚弱的身影上，衆人现下都只知玄墨与她和离，她成了陆渊的人，其馀的知之甚少。

卿时唤来云车，与侍女一同将季瑛移了上去，最後一眼落在这一幕上，只叹，不愧是陆渊的女人，如此有血性。

舒青本还张着血黑的嘴巴庆幸，听见後一句话人都懵了，玄墨眼神晦暗看着那张倔强又苍白的面容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突忆起他与她初见，她亦是这般，料峭严寒中的一株素兰，可望而不可及，清冷又坚毅。

玄墨不知为何不自主得看向陆渊，却为陆渊回敬的眼神所怔，那是上位者看着无能者的桀骜。

他眸光逐渐暗淡下来，低头一笑，也对，好像只有陆渊能配得上她。

在她剑朝怵目的舒青落下的瞬间，玄墨接住了那剑气，不是用剑来抵而是用手，许是为了向她赎罪，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一抹悲痛……他大可以让她杀了他来平心头之恨，可如此，这一局便没了价值，只要舒青伏法认罪供认四殿，滥用地狱之罪便可当场成立，三殿四殿便可一朝去除。

思君的灵气炙烧着他的掌心，血液不断流出，清舒冷睨着他那双温润眉目，将剑身从他手中抽出，随着意念变化，思君又恢复了匕首短身，她毫无征兆得将匕首抵在他心口的位置，入了半寸，见了血意。

这一举径直引起了衆人的惊叹，五阎王大叫出声：“不可！！”

衆人就要上前，却被玄墨在空中做了个止的手势，他没有任何怒意，低眸看着她，半晌，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陆渊将要逃的舒青踩到脚下，目光在二人身上，头一回竟露出一丝悦意。

“玄墨殿下果真计谋过人。”

他本以为，她没选择留在他身边，那便是不足为惜之棋子，伤了或死了也不过一枚棋子，可当他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这一局多天衣无缝，他就输得有多惨。

“你将季瑛和我置于险境，我本也是要杀了你的。”清殊语气平静，“我不杀你，只是因为鬼阴都还需要你。”

她从来都不是什麽正经佛徒，她有善，也能恶，恶到极致。

有人胆敢欺她，她必回击。

似有寒冰在空气中寸寸凝结，玄墨只觉心下一空，眸色暗暗，心中不觉自嘲，似无奈似失落，似罪有应得。

随着一道白光乍现，思君也顺势消失在手心，终究还是抵不住伤痛的侵蚀，清殊手失控得颤了一下，被陆渊迅速扶在怀里，她眼神却出奇得坚韧：“舒青危害鬼阴都作恶多端，残害生灵，在审判之後，我要他生死入轮回，永堕畜生道。”

“玄墨殿下”她叫他，不带任何感情，“可能做到？”

玄墨目中暗光更胜，怔忡片刻，“能。”

舒青闻言，急忙上前紧抱着玄墨的腿，拼命摇头，一张血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焦急得涕泪横流，他怎麽也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到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