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夜没有再计较。
季闻意又哄了好些好话,终于让沈淮夜放过他,回到自己房内睡觉。
半夜,兰室内。
沈淮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刚将慕迟从白骨镇带回来。那时候慕迟还是一个乖巧向上的小少年,心思单纯,眼神清澈。忽而画面一变,慕迟身量变成八尺高,抬手将兰室大门紧闭,眼神火热地走进内室:“师尊……徒儿想您……”
沈淮夜眉头轻皱,正要说:歪歪腻腻的,成什么样子?有话直说便是。
话还未说出口,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清亮好听,却可恶至极:
【师尊,他是断袖——断袖——断袖——】
像是存心印证一般,话音刚落下,慕迟忽然朝他逼近,边靠近边抬手脱下一层一层的衣服。
沈淮夜神情染上薄怒:“你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慕迟哑声低语:“体统,体统算什么,我要做什么,师尊真的不知道?”
沈淮夜忍无可忍,抬手捏了一道灵诀,击中慕迟。
击碎瞬间,沈淮夜顿时惊醒了,感到这梦境简直荒唐至极。尤其是那道声音处处拱火,令他烦躁不已。
正要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又落入另一道梦境,这里红墙琉璃瓦,宫墙高深,一派森严皇城景象。一名宫中内侍在前面带路,将他领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梦古怪,沈淮夜没有轻举妄动,眼见着宫殿深处走出一道修长身影。走近了,他才认出是自己的二徒弟慕容秋。大概是许久未见,才出现在他梦里。
慕容秋满眼孺慕奔过来:“师尊,您终于来看徒儿了!”
沈淮夜松了一口气,这个徒弟虽然心思多,但本性还算乖巧。
他难得露出一张笑脸:“为师早该来看你了。”
慕容秋笑容晏晏:“徒儿这刚建了一处花园,师尊可要瞧瞧?”
沈淮夜看他雀跃的样子,不想让他失望,遂点点头。
谁知那道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去了可要被金屋藏娇哦~】
那声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好生可恶。沈淮夜正要踏过门槛,忽然觉得不对,慕容秋在皇室并不得宠,哪里来的手笔建花园。
慕容秋见他脚步停下:“师尊,怎么了?”
沈淮夜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古怪地问:“果真要去看花园?”
慕容秋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不是花园,难道看藏娇的金屋吗?”
沈淮夜脸色一寒,大手一挥,梦境被打碎了。
画面又是一转,他站在地底满是火焰的石山上,空气都被烤得发烫。
他那叛出清衡宗,归入魔道的三徒弟卫桁转过身来,那双充满邪气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师尊,徒儿知晓你现在难受得紧,不如让徒儿来让您快活快活。“
沈淮夜冷眼看他,等着那道心音再度出现。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等却迟迟不出现,仿佛存了心戏弄他。
沈淮夜眼眸微寒,抬掌劈向卫桁,卫桁身影开始消散。消散之际,他形容古怪地笑着:“三生有幸结为连理,师尊对喜房的布置可还满意?“
卫桁突然消失,周围变成新房模样,入目皆是红色,喜房,喜烛,喜床——喜床上睡着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沈淮夜看着满眼的红色,忽然从下腹处烧起一股火焰,隐隐有燎原之势。他想要弄清楚这古怪来源,往床边走去,伸手抓住被子。被子里的人发出一声宛若幼猫的低吟,若有若无,像猫抓人。
沈淮夜下腹微紧,眼神却更冷,宛若六月飞霜。
他抓住大红喜被,用力一扯扔到旁边,床上的人完全暴露于眼前。
被子底下躺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脸红粉的年轻男子,扯散了衣服趴在床上无声喘息。似乎被下了噤声的禁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水濛濛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他。
还张开红润嘴唇,无声地比着嘴型。
没有声音,沈淮夜却看懂了,他说的是——师尊,汤好喝吗?
汤?什么汤?
沈淮夜看清楚床上之人的样貌时,瞬间惊醒。
黑暗兰室里,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沈淮夜一时怔忡,满是燥热,回想刚才的古怪梦境,清冷仙尊慢慢涨红了白皙的面容。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
他掀开被子,额头渗出热汗。
浑身滚烫,五内俱焚,好像内心升起一股虚火,烧得他做了一夜怪梦。
沈淮夜脸色微沉,坐起来运行一周天的灵气,最后疑惑地睁开眼睛。
这股燥热无关灵力,更像是某种身体病症。
难道是有人给他下毒?
沈淮夜瞬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他辟谷已久,滴米未进,宗门内潜藏的奸细也被抓住。
凝神苦思中,脑海里忽然浮现季闻意躺在鲜红床铺,无声地问他——汤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