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做什么?珀尔趴在狗窝里,好奇地伸出小猫头围观。
忽听“嗵”一声巨响,小院外的空地上原地腾起一道彩光,直刺夜空!
哇——珀尔激动了,是烟花!人类在放烟花!
小猫星的庆典上也有烟花,但跟这里的不一样。他以前看过的烟花,只是一片有颜色的彩光,慢悠悠地飞上天,没有什么声响,也没有这样浓烈的硝烟味,像是一个虚幻的童话。
他喜欢这里的烟花,这真实的、刺激的、让猫胸腔震颤的魔法!
珀尔立刻跑出狗窝,安德烈和其他牧犬们也都跑了出来,兴奋地在院子里乱窜。
珀尔个子小,狗太多挡住他视野,他干脆一个纵身跳上墙头,坐在围墙顶端的VIP席观赏烟花。
他本来打算自己看会儿就下去的,没想到墙下的安德烈不乐意了,哒哒哒地绕去后院,顺着那道矮墙爬上墙头,顺着墙头又绕回前院,很快蹲到了珀尔身边。
珀尔有些无奈。行吧行吧,VIP席让你一半。
墙头下,舅舅好像喝多了,看见他们一猫一狗蹲在墙头上,乐得手舞足蹈,发出爽朗的大笑。
珀尔被笑的有些羞恼,推开安德烈腻腻歪歪来蹭他的大脸,扭过屁股跟对方隔开一线的距离,可垂在墙头下的尾巴,又忍不住往安德烈尾巴上缠。
又一道烟花冲上夜空,照亮辽阔的雪原,也照亮大狗子黑黑的眼。
珀尔佯装看着烟花,实则悄悄打量一旁的狗子。安德烈感受到他的目光,再次摇晃起大尾巴。
珀尔有些感慨。他在想,狗子肯定也想起了当初,那时才五月,草场才刚泛起青绿,到处都刮着大风,他莫名其妙地被拉来了这里,被一群牧犬吓得站在墙头不敢下去。
那时候就是在这里,安德烈把他叼下了墙,从此开启了他的牧场生活。
转眼大半年过去,他已经在牧场安了家,学会了牧牛牧羊。跟山羊生过气,跟牧犬打过架,驱赶过闯入的狐狸和野狼,见过了草场上的一岁荣枯。
他从小生活在小猫星,那里是猫猫的乌托邦,一切事物都像奶油梦境一样甜美,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离开,没有逝去,所有的东西都恒久不变,抚慰着每一只小猫的心灵。
可珀尔不需要那些,他就生在小猫星,面对那美好的一切,他只觉得空洞乏味。
他迫切地想要和真实事物的碰撞。草原上粗粝的风、雨季河边泥沙的触感、炖羊肉的香气、大狗子湿热的鼻息……这一切如烟花的光一般转眼即逝,却让他真切地感到自己活着。
珀尔侧过头,望向安德烈深黑的眼睛,轻轻蹭上对方的脸颊。
大狗子,新年快乐。明年也一起牧羊吧!
等到烟花全部放完,人类都缩着膀子回了屋里。
狗子们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发泄完兴奋后也陆续回窝,刚才还热闹的小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屋檐下挂的彩灯还亮着,一闪一闪地映着地上积雪。
珀尔趴在稻草窝里,挨着身旁的大狗子,很快陷入了睡眠。
他本以为自己又能像平时一样,一觉睡到天亮,结果不多时就被身旁的动静弄醒。
珀尔睁眼,就看见安德烈半个身子探出了狗窝,正撑在外面东张西望,不知在搞什么。
珀尔伸脑袋看了一眼,外头天黑沉沉的,星星黯淡,小屋里的灯都灭了。
应该是后半夜,看不出是几点,但离起床肯定还早。
珀尔皱眉,所以这狗子又怎么了?发情期?不应该呀。
他有些烦躁地推推安德烈,想让对方安生点回窝里,安安生生给他暖被窝。
然而,安德烈却少见地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依然趴在狗窝边,微微偏过头,耳朵一抖一抖,目光戒备却不对焦,像是在关注着很远的地方。
珀尔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以往,安德烈只有在放牧的时候,才会时不时露出这种表情。
一般,狗子露出这种表情,往往预示着……
珀尔也清醒过来。他撑起身体,也把脑袋伸出狗窝,竖起猫耳朵细听。
静谧的黑夜中,一切声响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但草原上的烈风又模糊了这些声响,呜呜地将他们搅在一起,令其变得难以辨别。
尽管如此,猫咪出色的听觉还是帮珀尔捕捉到了一点异样的响动。
那声响来自小院一百米开外,牛羊过冬的暖棚方向。他听见牛羊们在骚动着,发出一阵阵饱含着恐惧和悲伤的低鸣,在夜风中如泣如诉。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暖棚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珀尔和安德烈对视一眼,同时跳出狗窝,一前一后翻过矮墙,朝暖棚的方向奔去。
在舅舅家的草场上,为了隔离噪音和污染,人类的居所和牛羊的暖棚并不挨着,中间隔了100来米,所以对那边的声音听得并不太真切。
直到跑到暖棚跟前,珀尔才确定,这里绝对出事了。不光是因为里面此起彼伏的羊叫声,还有周围那股浓烈的、陌生气味。
这气味珀尔曾经闻过一次——这是狼的气味!
又有狼来了,是狼在袭击羊群!
想起那天在草场上遭遇老狼的可怕经历,珀尔顿时心生退意。
他想起之前舅舅说的,暖棚周围都装了围栏,狼进不去,应该吃不到羊,顶多吓他们一下。
要不他就先回去……可安德烈显然没有他这些思虑。那黑狗子一步都没有犹豫,直接绕过暖棚,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飞奔。
珀尔心里害怕,但又不放心大狗子自己去,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也许不是狼呢,说不定只是个狐狸什么的,先去看看再说。
然而一拐过暖棚侧边,珀尔傻眼了。
只见黑暗中,无数道黑影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一时甚至数不清有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