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文比时这位夫子并未前去,也不太了解楚家牧场的情况,多为听闻,因而拦住楚辞:“楚场主,对不住,书院里几位先生不喜畜禽,尤其是黑白双色,因而有禁令,不得携禽物上山。”
楚辞眯着眼睛,神色微妙:“你说的几位先生,不会是两月余前新来的几位吧?”
从夫子的神色中,她窥出了答案,楚辞“哼哼”一声,笑意盈盈:“新先生还有什么禁令吗?”
夫子:“别的倒是没有了。”
“我知道了。”楚辞伸手牵出一根绳子,牵绳随之而动,另一端竟然系在黑鸡的腿颈上。
夫子焦急道:“场主莫开玩笑,几位先生……脾气不好,一会儿发生冲突,伤了您可怎生是好!”
“没事,”楚辞安慰他:“我还有两个护卫,绝对可靠。”
夫子看了眼楚辞身旁神情淡漠的青年,身形清俊,还没有守山护卫看着壮实,又看了眼老老实实被牵着的黑鸡,无奈道:“我是说真的!”
楚辞笑了:“我也是说真的。”
她牵着黑将军,沿着阶梯往上走,问询:“新夫子来的这段时间,表现如何?”
这口吻倒像家长问老师,自家小孩儿的平时表现。语音中隐含锋芒,像是听到不好的消息,回家就能抄起棍子打孩子。
夫子觉得古怪,神色诡异:“夙夜勤恳,教学认真,学生敬爱。甚好。”
登完台阶上顶之后,楚辞很快见识到了“甚好”是何种模样——
这会儿应是课间休息,学生在学堂外的林木下游荡,翻着草丛捉虫子。
“找到啦!这毛虫看起来就亮眼,老师一定喜欢哈哈哈!”
“可恶!就属你小子眼睛尖!我还差五条呢!”
楚辞的目光从学生身上一一略过,发现他们大多脸上带伤。
她眯着眼睛,笑意深沉了几分。
进入书院长的静室,情形更是不得了。
大门一开,里面齐齐整整立着十几个珠光闪烁的鸟窝,窝里金银宝珠闪闪发光。
而同样躺在窝里的,还有青绿不一的鸟雀,舒舒服服顿在窝里,享受着学生轻手轻脚的按摩服务。每个鸟窝旁还装一处凹台,鲜嫩的虫子团团纠缠在其中。
学子战战兢兢的挨个挨个上前去背书,背的出来直呼侥幸,背不流畅,鸟翅一抬就往脸上拍。
难怪个个鼻青脸肿。
楚辞敲了敲门扉,这响动引起屋内众人的注意。
学生们偷偷瞧她一眼,背书的事情片刻不停。
最前面那只虎皮鹦鹉抬了抬眼,颇具无形官威,漫不尽心道:“小楚啊,好久不见。”
它转头对学生道:“还不给客人搬座?”
好一副大佬做派。
楚辞好脾气的笑笑,独身从容的走进去,寻一个空位坐下,亲切道:“好久不见。”
虎皮鹦鹉面前已经轮换到第三个背书学生了,它也是极其人性的晃动鸟头:“好久不见。”
它语气中的高傲都快掩盖不住了:“放心,你与我们毕竟相识一场,苍州开牧场的事情,白鹿会搭把手的。往后我们也要多走动走动,你手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别忘了孝敬。”
楚辞温声好语:“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按摩鸟背的学生一哆嗦,惊恐的偷偷看她,居然敢这么跟大魔王说话?!
“小楚,”虎皮鹦鹉平易近人的拖着调子:“这我就要批评你,不懂事。时移世易,待人以方,你还是要多看书,学些待人接物的东西。”
“在这里,你要尊称我们为先生。”
它道:“又没说不帮,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牧场主呢?苍州城里,就要守苍州城的规矩。”
楚辞忽然起身,先是关窗,一扇扇关好,而后走到门边,这会儿鸟窝里不论是虎皮鹦鹉还是其他躲在后面装聋作哑的鸟雀纷纷警惕的盯着她:“你要干什么?”
门口处,接引她上山的夫子也在想,她要干什么?
楚辞先是冲门外夫子微微一笑:“稍等,我清理一下门户。”
她对屋内的学子温声道:“大家捂好耳朵,蹲下即可,别怕。”
说完牵动手中长绳,将一活物拉入屋中,顺势还将陆长赢也拉了进去,然后大门嘎吱一关。
只听屋内先是惨叫声,而后哭天喊地的吵闹声,惊恐的尖叫声,山崩地裂般的碰撞声,重物倾倒砸地声,仿佛发生了什么惨无人性的杀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