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行扶着陈清澹走到武场,小声道:“陈兄,一会儿你?若是坚持不住,一定?要?和教谕说。”
“对?对?对?。”学子们凑过来应和道,“陈兄,你?看你?那身体我们不是说你?虚,只是担心你?”
陈清澹无?奈地笑道:“我明?白诸位同窗的好意,我不会强撑。”
“那便好。”有人站在陈清澹身后,以防一会儿他被太阳晒得?晕过去,这样也好及时接住他。
剩下的人拿水壶的拿水壶,递扇子的递扇子,这大热的天可别中暑了?。
陈清澹便是再铁石心肠,此刻也难免有些感动,他活了?三辈子,还从未体会过这么多真情?实感的关怀。可惜他与这些江南党的同窗在日?后终究是要?兵戈相见的。
陈清澹垂下睫毛,遮住眼中多余的感情?。
“教谕来了?!”一众学子迅速站好。
教他们武课的教育长得?瘦瘦高高,看上去十分精干,肩膀上鼓鼓囊囊的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一开口,声音如同洪钟,“我姓雷。以后你?们的骑术和箭术都由我来教,哪个在课上偷懒的,老子我就罚他跑十圈。”
就算生在乡下,平时帮家?里?做过农活的读书人也是读书人,哪里?跑过这么多的路?听了?雷教谕的话,纷纷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被抓去跑圈,这十圈跑下来,还不得?丢掉半条命?
不过这雷教谕也太粗鄙了?,江南府学怎么会招了?这么个教谕呢?学子们都想不通,但没有人真的质问出来。
雷教谕的眼睛扫视着众人,目光停在陈清澹身上,一打眼就看出陈清澹身上有伤。雷教谕可不是普通的文人,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一个人到底是病弱还是带伤,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雷教谕不知道陈清澹是怎么受伤的,他也没打算问,只是手指了?一下陈清澹,“你?。”
学子们心头一紧,担心陈清澹被雷教谕折腾,有心上前说两句好话。
陈清澹心里?也不明?白,自?己也没招惹这位啊。他往前走了?两步,安抚住众人,斯文有礼道:“学生见过教谕。”
雷教谕嫌弃地瞥了?下嘴,他最?看不惯这群读书人的酸劲儿,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你?要?是不行就回去,别在这耽误事?。”
这话说得?不大好听,众人听到心里?都犯嘀咕,陈清澹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先是被邹先生训了?一顿,如今又要?被雷教谕给训。他可别因?此留下什么心结,听说身体不好的人很容易把自?己给郁闷死。
众人担忧地看向陈清澹。陈清澹面不改色道:“学生无?恙。”
雷教谕显然?没有相信他,把训导叫过来,给陈清澹递一把弓,“你?若是能把这张弓拉开,就留下来继续上课。若是不能就趁早滚蛋。”
那把弓有陈清澹半个身子那么大,和它比起来,陈清澹显得?愈发虚弱不堪。众人都担心陈清澹能不能拿得?动那把弓。
顾天行心头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教谕,第一趟课不必这么早就学习拉弓吧?”
见有人第一个出头,其他人也开口劝阻,“对?啊,教谕。”
雷教谕一双鹰目瞪了?他们一眼,众人身上汗毛直立,立刻收声。
雷教谕看向陈清澹,右手往前一送,把弓递到陈清澹面前,“恩。”
“陈兄”顾天行拉了?拉陈清澹的袖子,担忧地看着他。
陈清澹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低声道:“相信我。”
没有人相信他,站在陈清澹身后的学子已经做好准备了?,准备随时接住晕过去的陈清澹。
陈清澹双手接过弓,重量入手,压得?他身体晃悠了?一下,吓得?其他学子差点跑过来扶他。
好在很快陈清澹就站稳身子,他掂了?掂手里?的弓,这把弓比他想象得?还要?重,刚才差点没拿住。
雷教谕没有因?为?陈清澹没拿稳就嘲讽他,反而面露几分讶异,这把弓的重量就算是两个成年人都未必抬得?动,这书生居然?一个人就拿稳了??还真小瞧他了?。
陈清澹拿稳弓后,双腿微微岔开,扎了?个马步,单手搭在弓弦上。
单是这幅姿态就知道这人绝对是练过,雷教谕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态,走到陈清澹身边,指点他的姿势欠缺之处。
“多谢教谕。”陈清澹紧紧抿着嘴唇,开始拉开弓弦,双手都暴起了?青筋。
众人屏住了?呼吸,怕一吹气就把陈清澹给吹散了?。
弓弦被慢慢拉开,过了?半晌成了?一个弯月状。
众人的嘴巴长成了?一个圆,这弓是假的吗?
雷教谕没有喊停,他心里?愈发好奇这个书生的底线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他见陈清澹的面色变得?惨白,忽然?想起陈清澹身上的伤。
“好了?。”雷教谕终于松口,抬手把弓接过来。
陈清澹也是松了?口气,要?不是雷教谕及时接过去,他还保不准会摔倒。
雷教谕打量着陈清澹,学过箭术,又受了?外伤,这书生到底什么身份?不行,他一会儿得?让人去查查。
陈清澹这一手震惊了?其他学子,他们上前摸摸陈清澹手臂,发现虽然?不粗壮,却也能摸得?出硬邦邦的肌肉,不像他们一样软趴趴。
“”是我们自?作多情?了?,竟妄想在武课上替陈清澹分忧。
陈清澹看穿众人的尴尬,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他咳嗽一声,扶住旁边的顾天行,又恢复了?虚弱无?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