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他们的结婚证书,宋湜也没有拿走,于是一式两份都在他这里。
两人签名的笔画在某几处重合,黑色的油墨纠缠不清,让他无端想到她的头发。
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宋湜也总是会在夜半攀到他身上,她的头发很长,缠绕到他的肩膀上,她身上的香味自然而然钻进他的鼻腔中。
那么一点清雅,更多的是甜,她偏好甜味的香氛和香水。
发丝散乱在他的胸膛上,有时候会勾在他的指上,他那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绕指柔。
第二天醒来,宋湜也红着脸往后退两步,双唇总是拘谨抿着,只不过这样的情态没有延续多久,她很快装作若无其事。
她的唇是樱红色的,前一天晚上习惯涂唇膜,第二天颜色愈加鲜艳。
这样的习惯她好像一直都有。
以前她在北京,跟在他身后玩,喜欢让他陪着去逛商场,那些护肤的小玩意,唇膏、护手霜,这种亲昵的东西,她总是喜欢买两份,一份送给他。
祝京南将相册合上,长睫垂下,仰头闭了闭眼睛,唇角挂着一点笑。
灯光穿透又白又薄的眼皮,他的视线感光,再睁开眼。
他自知称不上多么高风亮节,但祝听白也远不如他自己塑造的那样光风霁月。
论手段,祝听白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以他喜欢顾知微这样线索不明的拙劣借口,想让宋湜也死心。
她偏偏还深信不疑。
既然祝听白要拿死亡这样的记忆烙印做筹码,不如就真的让他死去,时间会吹散大脑皮层中本就浅薄的记忆。
他会让她忘了祝听白,他会让她爱上他。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祝京南在想,今晚宋湜也会不会再给他回一个电话,等到凌晨一点,宋湜也仍然没有给他回电话。
他猜想这通电话大概是不会来了。
等他从浴室出来,发现有一通宋湜也打来的未接来电,眉尖一挑,回拨过去。
宋湜也显然没想到这个点他还醒着,她算了算时间,发出不太友善的警告:“祝京南,你怎么这个点还不睡觉!”
他听见她的声音就笑了,笑声荡在嗓间,令他的声音充满磨砂的质感:“在干嘛呢?”
“刚跟知微姐和遥遥吃完晚饭,她们在看电视。”宋湜也这一次是躲到阳台去接电话的。
“她们来伦敦找你?”
她吹着晚风,心里很平静:“不是,我来都柏林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洗了个澡。”
宋湜也嘟嘟囔囔地“哦”了一声,她抬头看天空,现在爱尔兰的天黑得很早,月亮爬上远处古堡的尖塔,初七是上弦月,西边亮。
“祝京南,你那里有月亮吗?”
祝京南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按照他们以往打电话的习惯,总是他问问题,宋湜也回答,话题总由他来抛,等他沉默了,她就主动提出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