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解下字条,目光放肆的越过墙垛看向被一具尸体砸在原地不动的谢徴。
魏仁择道:“阿兰放心,舅舅绝不拱手让你。”
阿兰则问:“那到最后呢?舅舅要与阿兰一起死吗?”
魏仁择双手撑在腰间,眯眼看向烈日:“自然,最后一刻,舅舅陪阿兰一起死。”
“他们看见信条了。”姚圣珊低低一句。
翟巡即刻便朝宫墙吼:“丢下病帝尸体来!可饶你魏贼不死!”
姚圣珊道:“大将军觉得有用吗?”
翟巡意味深长:“我自年少征战沙场打过无数的仗,但凡兵临城下,若要对营交出主帅便可不死,十有九便成。那狗贼魏仁择贪生怕死,区区阿兰,还不是说丢就丢了。”
砰——
又一重物落地。
众人定睛一看并不是什么阿兰,而是穿裙戴钗的女子。
又是哪位长公主。
“魏仁择!”翟巡提刀朝上,吼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你再要冥顽不灵滥杀无辜!便等老子抓到你将你活剐!”
姚圣珊也是于心不忍,别过脸去,喃喃道:“真是丧心病狂!”
关照与翟玩对视一眼,左右两方驱马即将踏过护城河,只这样一动,谢徴顿时皱眉,铃筋一甩捆住他二人马缰,将马蹄子牢牢牵制在护城河外。
“关照翟玩!”谢徴听到自己声音在微微地颤抖,“你二人不允我屠中州城!此刻何以冲动行事!难道千人万人之死是死,一人二人的死便不算死了吗!”
马扬前蹄嘶鸣不止,魏仁择在宫墙上大笑声砸了下来,像刺一样,在谢徴心底剧烈来回。
已耗至傍晚,云霞都开始滚烫。
“我好像看到了文懿殿下年轻时候!哈哈哈哈!”魏仁择狂笑不休,“你们看他!阿徴勒马不前了!哈哈哈哈他为什么不敢!这些人与他毫无血脉!他究竟为什么被陌生之人牵绊住脚步!他为什么懦弱!为什么犹疑!为什么不敢提刀跨过护城河!”
……
“壁君断尾自保,储上应弃我。”
昔日邑州天晶矿现魔尸行凶,阿兰被殃及,半生不死的时候被谢徴发现,谢徴背起他,在无尽的天幕下朝前走。阿兰记得自己无力的趴在他的背上,一句一叹道:“阿兰病躯残骨,本不值。”
谢徴答他:“活着就值。”
“相国说过,帝储之位应要谋断果决,若来日因救一人而置身危难,储上就该后悔了。”
“那要救多少人才可以置身危难?你竟想的比孤还多。”
阿兰垂眸,薄白的眼皮因为不适日光而紧闭。
他说:“帝储之尊,起码救一万个人,才能甘心赴难吧。”
“可是。”谢徴背着他翻过一片天晶废墟堆,“救一人与救一万人,于孤而言都是无上功德。”
……
阿兰知道答案,魏仁择所不知道的——他究竟为什么被陌生之人牵绊住脚步,他为什么懦弱,为什么犹疑,为什么不敢提刀跨过护城河。
“舅舅。”阿兰道,“不如到此为止吧。”
魏仁择将目光落在他唇角的血上:“你又是在怕什么?”
阿兰笑的腼腆:“怕舅舅杀人太多。”
“这些算什么?”魏仁择道,“我要用这些人的性命勒住阿徴的马!这些人的不够,我就把所有宫人推上城墙!直到他敢于提刀,剁下我的手!”
阿兰道:“可他不知道你是这样想……”
“他知道!”魏仁择的瞳仁要挣脱出眼眶,“他不敢赌!不信我们来试试!我能用这些人的性命逼他退兵!他无可救药!他就是第二个文懿太子!第二个蠢货!”
魏仁择回头发令,随着举手的动作,阿兰根本无从阻拦。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