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尾部碎钻内猩红光芒的每一次闪烁,都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敲在何西门绷紧的神经上!那细微却尖锐的“滴”声,如同毒蛇的嘶鸣,穿透诊所的寂静,直指巷口外护城河对岸那片被蓝色铁皮围挡圈起的“金水湾”工地!那台蛰伏的黄色钢铁巨兽——推土机!信号已经出,启动的指令或许已在冰冷的电路间流淌!三天倒计时,骤然被压缩到了分秒必争的绝境!
何西门猛地将银针从簪缝隙中拔出,如同甩掉一条毒蛇!他迅将簪重新塞回牛皮纸信封,贴身藏好,紧挨着那块同样冰冷沉重的玄铁令牌。两块冰冷的物体紧贴胸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压力。他肿胀破溃的脸上,冷汗混合着脓血的刺痛不断滑落,但眼神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必须在推土机动起来之前,挖开地底,找到那个“潘多拉魔盒”!那是他唯一的筹码!
他不再犹豫,转身扑向墙角那幅描绘着经络穴位的泛黄挂图!指尖灌注残存的内息,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狠狠按向挂图上“命门”穴的位置!
“咔嚓!”
机括轻响!墙角青砖无声凹陷,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着阴冷腐朽气息的漆黑洞口,再次无声敞开!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的、混合着陈年泥土、腐朽木头和某种奇异草药味道的阴冷气流,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玄铁令牌在胸口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贪婪而狂暴的悸动!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钢针攒刺,令牌表面那只“眼睛”图腾妖异闪烁,一股源自地底深渊的、充满毁灭与诱惑的召唤,死死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是现在!
何西门眼中厉芒一闪,抓过桌上一个老式矿工头灯扣在头上,毫不犹豫地就要弯腰钻入那片未知的黑暗深渊!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入洞口的刹那——
“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混合着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尖啸,如同平地惊雷,在诊所外巷口骤然炸响!紧接着,是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犬类哀鸣!
“嗷呜——!”
声音凄惨绝望,瞬间撕裂了巷子里的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硬生生将何西门从地底入口的边缘拽了回来!他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肿胀双眼死死盯向诊所大门方向!令牌在他胸口疯狂悸动,但这一次的悸动,并非针对地底的召唤,而是被门外那巨大的撞击声和犬类哀鸣所激的、一种混杂着警觉与某种不祥预感的混乱波动!
谁?!生了什么?!
那犬类的哀鸣如同濒死的悲泣,狠狠撞在何西门的心头。他体内的医者本能,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压过了对地底魔盒的渴望和对令牌悸动的警惕!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身,拉开诊所吱呀作响的木门,冲了出去!
巷口狭窄的丁字路口,一片混乱。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闪耀着珍珠白色金属光泽的劳斯莱斯幻影,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态,斜斜地停在巷口,车头距离护城河冰冷的石栏仅差毫厘!车头左侧,原本光洁如镜的漆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刺目的、带着泥土和血渍的刮痕!右前轮下,一只体型中等的黄色土狗,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出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呜咽。它的后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身下洇开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豪车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只包裹在顶级手工定制黑色丝绒高跟鞋里的纤足,稳稳踏在布满污渍的石板路上。紧接着,一个熟悉到刻骨、却又久违得恍如隔世的身影,出现在何西门的视线中。
欧阳慕雪。
曾经那个在顶级会所病榻前被他“流氓”施救、在欧阳家豪宅中与他唇枪舌剑、上演“冰山与火焰”的顶级财团继承人。此刻的她,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质地奢华的香奈儿黑色套裙,勾勒出清冷而傲人的曲线。乌黑的长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优美的天鹅颈。妆容精致到无可挑剔,如同冰雪雕琢的艺术品。只是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因突事件而生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她那双如同寒潭般深邃冰冷的眼眸,在触及地上痛苦哀鸣的流浪狗时,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但随即便被她强大的自制力强行压下,恢复了惯有的疏离与冷静。
她看到了从诊所冲出来的何西门。
四目相对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
欧阳慕雪那双冰冷的寒潭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何西门此刻的“尊容”——肿胀如酵面团、布满暗红疹子和脓血痂壳的脸,如同鬼怪般藏在低低压着的灰色鸭舌帽阴影下!那双曾经风流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布满血丝的肿胀细缝!狼狈!破败!与她记忆中那个玩世不恭、却意气风的痞帅神医,判若云泥!
欧阳慕雪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那冰山般完美的面具上,瞬间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眼底深处激起微澜。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冰冷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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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西门同样看到了她。那辆价值连城的幻影,那身象征顶级财富与地位的装束,那张依旧颠倒众生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都与他此刻身处的破败诊所、狼狈处境,形成了最残酷、最讽刺的对比!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自嘲瞬间涌上心头,但随即被地上流浪狗那濒死的呜咽狠狠压下!
他没有看欧阳慕雪,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锁定了车轮下那只奄奄一息的黄狗。它痛苦的眼神,微弱的喘息,扭曲的后腿,身下蔓延的血迹……这一切都如同最尖锐的警报,激活了他骨子里最纯粹的本能——救人!救活物!
“让开!”何西门的声音因肿胀而嘶哑沉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和穿透力,瞬间打破了巷口的死寂!他无视了那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无视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如同扑向战场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冲到车旁,在欧阳慕雪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单膝跪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欧阳慕雪被他这近乎粗鲁的命令和毫不迟疑的动作惊得后退了半步,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那个曾经让她又气又恨、此刻却狼狈不堪的男人,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跪在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身边,那专注而凝重的侧影,竟让她冰冷的内心,莫名地……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