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何西门叫住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急什么?认识路吗?那地方好走吗?你阿妈现在需要安静,更需要一副对症的药先稳住病情。先回家,把你阿妈安置好,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去乡上药铺抓来,先煎一副给她稳住。采药的事,”他看了看天色,“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有些药,不是认识就能采好的,时辰、部位、炮制,都讲究。”
长孙瑶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何西门。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给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他站在那里,赤着脚,裤管卷到小腿,沾着泥点,却有种说不出的从容和令人心安的力量。她用力点了点头,鼻尖一酸,刚才强忍的泪水又有些控制不住,但这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她弯腰,小心翼翼地背起那个装着“错误”草药的竹篓,仿佛背起了沉甸甸的希望。
暮色四合,山村的炊烟袅袅升起。何西门在村长安排的简陋村屋里,就着昏黄的油灯,写下了药方:生地、丹皮、赤芍、银花(炭)、连翘、玄参、麦冬、太子参、生甘草。方子兼顾清营透热、凉血解毒、益气养阴。村长亲自拿着方子,连夜派人赶去十几里外的乡上抓药。
长孙瑶守在母亲床边,用温水一遍遍擦拭母亲滚烫的额头和四肢。听着母亲昏沉中依旧痛苦的呻吟,她的心像被揪着。她不时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望向何西门住的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那个身影在窗纸上晃动,似乎在整理着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依赖感和奇异的安心感,悄悄在她心底滋生。她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烫的脸颊,想起白天他蹲在泥地里,拈着草药侃侃而谈的样子,想起他叫住自己时那无奈又温和的笑意…心跳又漏了一拍。这个医生…和以前来的那些都不一样。他懂山里的草,懂阿妈的病,他…会留下来治好阿妈的,对吧?
后半夜,药抓回来了。长孙瑶在土灶前笨拙却认真地守着药罐,按照何西门的叮嘱,小心控制着火候。苦涩的药香弥漫在简陋的土屋里。她小心翼翼地将煎好的药汁喂母亲喝下。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药真的起了效,下半夜,阿秀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高热的额头也摸上去没那么烫手了。长孙瑶守在床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阳光灿烂的山坡,何西门站在一片盛开的紫色透骨消花丛中,笑着对她招手…
翌日,天刚蒙蒙亮,山间还弥漫着乳白色的晨雾,空气清冽湿润。长孙瑶背着一个空竹篓,腰间别着采药的小锄刀,早早地等在了何西门的屋外。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裳,头重新梳过,辫子扎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熬夜的痕迹,但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一种莫名的紧张。
何西门推门出来,依旧是那身白麻衫,布鞋,肩上搭着布囊。他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神清气爽。“早啊,小药农。”他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她明显精心收拾过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长孙瑶脸一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何医生…早。我们…上山吧?”
“走!”何西门率先迈步,踏上了通往深山的小径。长孙瑶赶紧跟上,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晨雾在林间流动,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柱。鸟鸣声清脆悦耳。何西门边走边随口问着山里各种草木的名字和习性,长孙瑶如数家珍,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带着山里少女特有的清脆和活力。说到熟悉的草药,她眼中闪着光,之前的拘谨和悲伤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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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何医生!”她突然指着不远处一片湿润的岩壁,兴奋地喊道,“透骨消!好多!”只见陡峭的崖壁上,一丛丛低矮的植物顽强生长,细长的茎上挂满了一串串风铃状的淡紫色小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好眼力!”何西门赞道,走近观察,“采花和带花的上部嫩茎,注意别伤根。这药透疹清热之力全在花穗。”
长孙瑶用力点头,放下竹篓,手脚并用地攀上岩壁边缘凸起的石头。她身形灵巧,像只山猫。何西门在下方看着,准备随时接应。就在她伸手够到一丛开得最盛的透骨消时,脚下踩着的湿滑苔藓突然一松!
“啊!”长孙瑶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下滑落!
何西门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猿臂轻舒,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半抱半托地带离了危险区域。少女温软的身体带着山野的清新气息撞入怀中,何西门能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和急促的心跳。他立刻松手,将她稳稳放在地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逾矩。
“没事吧?”他问,语气带着关切。
长孙瑶惊魂未定,心脏怦怦直跳,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山柿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不敢看何西门,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没…没事…谢谢何医生…”刚才腰间那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温热触感,和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何西门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和窘迫的样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小锄刀递给她:“小心点。采药重要,安全更重要。”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接触再寻常不过。
长孙瑶接过锄刀,指尖碰到他的,又是一阵触电般的感觉。她慌忙缩回手,紧紧攥着锄刀,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她转过身,背对着何西门,开始专注地采摘透骨消,只是动作明显比刚才僵硬了许多,耳根的红晕久久不散。
两人继续往深谷里走。何西门凭借长孙瑶的描述和自己的判断,又顺利找到了成片的血见愁和几丛长在湿润石缝里的石斛兰。阳光渐渐炽烈起来,林间的雾气散尽。竹篓越来越沉,里面装满了还带着露水和泥土芬芳的珍稀草药。何西门卷起袖子,裤腿也卷得更高,赤脚踩在溪水里冰凉的鹅卵石上,帮忙清洗刚采到的石斛兰根茎上的泥土。水流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汗珠顺着脖颈滑落。长孙瑶在不远处整理着血见愁,偶尔偷偷抬眼看他,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崇拜,还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山间晨雾般朦胧的悸动。这个外乡来的医生,像山风一样闯入她死水般的生活,带来了救命的希望,也带来了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让她心慌意乱又忍不住悄悄欢喜的感觉。
傍晚时分,两人满载而归。夕阳将村口的稻田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长孙瑶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脚步却异常轻快,脸上洋溢着久违的、自内心的笑容。何西门跟在她身后,赤着脚,裤腿卷着,像个真正的农人。村民们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看到竹篓里那些鲜嫩的草药,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纷纷围上来询问。长孙瑶兴奋地跟乡亲们说着采药的经过,说到惊险处,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偷偷瞥了何西门一眼,脸上又飞起两朵红云。
何西门将草药交给长孙瑶,仔细叮嘱了清洗、晾晒和初步炮制的方法。“这些药,配合我昨天开的方子,内外兼治,双管齐下。你阿妈的病,有七分把握了。”他看着长孙瑶亮晶晶的眼睛,肯定地说道。
长孙瑶用力点头,眼睛里有水光闪动:“谢谢…谢谢你,何医生!”声音哽咽,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何西门摆摆手,回到村长安排的住处。简单洗漱后,他坐在窗前,借着油灯的光,拿出布囊里的银针,一根根仔细擦拭。窗外,月色清朗,洒在静谧的山村。隔壁长孙瑶家传来她轻快哼着不成调山歌的声音,还有草药清洗时哗哗的水响。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宁静的深夜,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如同淬毒的利刃,骤然划破了山村的宁静!
“啊——!我的药!我的药啊——!”
是长孙瑶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何西门猛地推开窗户,只见隔壁院子里,长孙瑶跌坐在泥地上,浑身抖,手指颤抖地指着院中那块专门用来晾晒草药的干净石板。月光下,石板上空空如也!白天辛辛苦苦、冒着危险采回来的那些珍贵的透骨消、血见愁、石斛兰…连同之前晒的一些普通草药,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些凌乱的脚印和…被啃食践踏得不成样子的残枝碎叶,散落在石板周围和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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