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二尺一寸的长剑,原本是给她准备的,自刎在她面前的。
可理智压抑不住滔天情慾,刚才他在后面,目睹她和许信翎亲亲密密,嫉妒心酸,恨不得从未生在这世上,想不顾一切地用强权将她缚住。
陆令姜装作平静问:“干什么去了?”
怀珠已从最初本能的畏怯中恢复出来,亭亭而立,并不应答。
陆令姜将长剑倒竖,温声道:“怀珠,你过来。”
他刚吐过血,连日来又为了养花又失血过重,此时伸出的一只手毫无人色,显得并没什么攻击性。
怀珠迟疑地挪了下脚步,随即止住。她似乎意识到,不该对他唯命是从。
“太子殿下。我已搬到了梧园,跟您断绝了所有关系,去哪儿是我的自由。您这般包围我的民宅,还咄咄逼人地兴师问罪,未免情理不通。”
陆令姜见她认真讲道理的样子,极是凉薄,显然半点不爱他,无半点留恋。
这皆是前世的恶因,造下的恶果。
前尘往事长出尖刺
来,刺得他心口鲜血淋漓。他可以为她死,把这条命赔给她,但不能接受她不爱他。
陆令姜忽然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红着眼睛,心绪略有起伏。
以前在别院,她总这样执著地扯住他,叫他别走,多留些时间陪陪她。
他却每次都因为政务一定要走。
而现在颠倒过来,他执著地扯住她,叫她别走,再多看一眼她。
她也一定要走。
“……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怀珠嗓音略有尖锐,眼角隐隐有湿意,似也忆起了从前不好的回忆。
爱时有多爱,恨就有多恨。
面对一个一条白绫赐死了自己的人,被他摸一下都是玷污,耻辱。
她挣扎两下,被他箝制住,徒然无功。鼻子头红红的,片刻间快哭了。
“世人皆求权,求财,求命数,为何求一无关紧要的俗物?”
梦中的他不会用神志思考,顿一顿,只凭直觉说:“娘子,娘子想要。”
观音化为轻烟消失了。
翌日班师回朝,神明显灵,陆令姜竟偶然得知了戏班子的下落。绕了个远路,真将小玉堂春所在的戏班子给请到了。
菩萨显灵了。
几个要好的将军调侃,太子殿下不愧是凯旋归来,春风得意,还有听戏赏曲儿的风情雅致。
陆令姜内敛弯弯唇,完成诺言所带来的成就感,几个光棍儿怎会懂得。
回城之时,见木叶纷纷跌落,雨痕斑驳,一梳月亮刚好圆了第三回。
他想,天凉好个秋。
虽然迟了,但好在还是回来了。
……
入宫拜见了父皇母后,回到久违未见的春和景明别院。
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与怀珠重逢的场面,想看看她的笑容,听听她撒撒娇,她听自己请回了戏班子定然满心欢喜。
然这座寄寓了春和景明美好愿景的别院,从没真正春和景明过。
黑暗阴雨绵绵,乌鸦乱舞。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尸体。
下人说发现时,姑娘是用一条白绫上吊的。因之前推了晏姑娘落水,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畏罪自杀。
临死前,只留给他一句话。
“太子哥哥。你骗人。”
陆令姜来到她冰凉的牌位前。
恍恍惚惚,像梦一样,双脚如踩在棉花上,说不清什么滋味。她走了,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一切都过于突然。
他想说,不是。
我没骗你。
白怀珠,我怎么骗你了?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骗你了?
戏班子他为她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