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樾收到温催玉的奏呈时,温催玉其实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他原本是预留了差不多两个半月的时间返程,若无意外能在年前十日内抵达,即便路上有什么意外,也有十日时间缓冲,不至于耽误了回雁安过除夕。
但没想到还没上路便出了意外,他不得不留在西华郡又多待了半个月收尾善后。
这样一来,路上的时间就紧张了,只好延长每日的赶路时间。
卫樾后面送出的私人信件里,除了叙说思念与爱慕之外,催促返程的话也多了不少。
卫樾:【……令卿,记得我在之前的信里说过的吗,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不是个好主意,但我蠢蠢欲动,所以我和自己打了个赌,若是你还能如约赶回来陪我过年,我就再耐心老实一段日子,若是你食言了……其实我好像,也挺期待你食言的。……】
这段话看得温催玉蹙眉,久久不能安心,只能拉上同行众人一起尽快赶路。
转眼便到了除夕前一日。
这晚在客栈歇脚时,温催玉看着屋外的大雪,神情并不轻松。
卢子白来给他送饭,见状安慰说:“公子,这里距离雁安也就不到半日路程,我们明日一早启程,您来得及赶回去和陛下一块儿吃团圆饭的。”
温催玉的目光落在放置卫樾来信的木盒上,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今晚都早点睡吧,明天早些出发。”
原本的确是绰绰有余的时间,但天不遂人愿。
翌日一早起身,温催玉才得知,夜里雪大压塌了客栈的马棚,马匹们幸好没事,但马车被受惊的马拉动,撞坏了车轮,连带着他们这行的其他马车也跟着有了不同损伤。
车上行囊都不少,温催玉也不便因为个人之私,就让人单独给他收拾一辆马车出来先行回雁安,不然未免忙中添乱。
但大雪天,此处客栈又是在野外,并非城中,临时寻人来修缮马车也很不便。
等到马车都修整好,已经是下午申时末了。
仓促启程,自然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雁安,倒是正好抵达了离雁安最近的一处村落。
村子不小,正家家户户聚在外面围着篝火庆祝除夕,人也热情大方,见有旅人经过,便问他们是要冒雪连夜赶路,还是留宿村子里一晚、和村民们一起过除夕。
温催玉想到卫樾信中那个不知所谓的“赌约”,其实更想继续赶路。
但这么多人雪夜赶路,怕有危险。而且同行的人里,何所有和太傅府的人他们自然不着急回雁安,反正回去了也是这些人在太傅府团聚。而负责护卫的秦贺和叱南军侍卫们也已习惯了除夕夜值守、不和家人一起过,所以也都没有归心似箭的意思,反而看村民们热情,有些心动。
既然如此,温催玉只好按捺下私欲,颔首道:“那便在此处叨扰一夜罢。”
他抱着装有卫樾来信的木盒,进入村民好心收拾让出的屋子里,透过木窗看向雁安的方向,有点操心地想,也不知道卫樾这会儿是不是久等不到、气得要疯了。
吃过村民热情大方分享的“百家”年夜饭后,温催玉正欲洗漱,突然听到外面有马蹄踏踏而来的声响,和接着叱南军侍卫惊讶的声音:“陛、陛下?!拜见陛下!”
温催玉一怔。
不知为何,分明还没看到人,但这一刻,过去半年的分别好像终于有了实质,“已经许久没见到卫樾”的情绪骤然浓郁起来。
温催玉匆匆走到门口,看见卫樾一身风雪地从马背上下来,原本眉峰聚着,直到看向他这边,定睛后,卫樾笑开了。
随口说了声“平身”,卫樾没再多看周遭其他人,他匆匆走到温催玉近前,看起来很想再靠近一些,但又碍于一身冷意怕过给了温催玉,只好隔了一小段站着。
卫樾低声说:“令卿,你食言了。”
温催玉这才从错愕中回神,他打量着卫樾,微微蹙眉:“确实消瘦了些……”
卫樾眼神直勾勾的,话直白得很:“我信里说了,想你想的。”
温催玉一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前后进了屋,卫樾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按着你给我的回信掐算,总觉得你今天应该能到雁安。可我等到天都要黑了,你还是没出现,我坐立不安,索性来找找你,一个半时辰就找到了……这里离雁安这么近,你却不肯赶夜路回去履约,除了顾及安全之外,一定也很期待我说的赌约吧?”
温催玉受不得热也禁不住冷,赶路途中马车里也备了火盆,这会儿取下来放在屋里,卫樾进了屋便走到火盆边蹲下来,一边说话一边想要尽快把身体烤暖和。
听到卫樾最后语气都变得无端雀跃,温催玉哑然:“……只是顾及安全。你那个和你自己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卫樾不肯说,抬头看着他:“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温催玉倒也没急着追问,他道:“不过不论是什么,横竖你现在找过来了,今夜除夕还没过去,说来也是我们一起过了年,不算我没陪你,你那赌约就作罢吧,你自己不也说不是个好主意吗?”
“不,你走之前承诺的是你会回雁安陪我过年,现在分明是你不打算履行承诺,我自己眼巴巴找过来的。”卫樾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些了,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