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过去几年一直朝夕相对,没分开过,如今骤然见不到卫樾了,温催玉其实也难免会有不适应,只是他清醒时不大会挂在嘴上对旁人说起,这会儿病中昏昏沉沉,便下意识把身边的人当卫樾了。
但温催玉不适应的程度很合理,并不影响日常起居。
可卫樾不适应分离的程度就比较严重了。
自从温催玉离开雁安后,卫樾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周身都萦绕着坐立不安的焦躁,并且一个时辰比一个时辰严重,让朝臣们面圣时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做事也不敢出纰漏,就怕被陛下抓住哪里不对然后借题发挥撒气。
卫樾想到温催玉的叮嘱,也不好无理取闹挑底下人的错,显得昏庸,于是只好写信抒情。
每封信都被他写得密密麻麻,然而等待回音又是漫长无期的,对他的煎熬毫无缓解。
卫樾原本也以为,温催玉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他能忍受得了。
既然温催玉觉得离开半年有用,那他就用事实告诉温催玉,分离是没有用的,他的思慕并非随意心血来潮,他还是爱他比命更重。
但眼看着等不到温催玉回来,他就要先相思而死了。
起先是心烦意乱,所以卫樾总沉着脸,吓人得很。
然后是心如死灰,旁人瞧着倒是觉得卫樾脸色反倒好了些,松了口气。
朝臣们就这么在战战兢兢间寻思了下,发现陛下也就是表面看着吓人,落实到行事也没有肆无忌惮乱来、随心所欲找茬。
所以抛开表征不谈,陛下本身还是很仁德圣明的,不错了!
后来某一日,朝臣们发现陛下早朝时心情居然不错,脸上带着笑!
下了早朝,私下议事时,有大臣壮着胆子浅浅试探了下缘由,未曾想陛下居然没有怪罪,还分享得十分慷慨:“温太傅离开已经有月余,朕昨夜收到了他的回信。”
虽然温催玉只无可奈何地回道:【一切安好,多谢挂念,但不必挂念至此,保重身体。】
比起卫樾那叙说了满满思念的去信,温催玉的回信都没占尺素几分,但卫樾还是因此满足无比。
他珍之又重地把温催玉的回信反复品鉴,不小心沾上的墨点都要多看几眼,好像那墨点里能开出花来,然后抱着睡了难得安稳的一觉。
然而卫樾只心情好了半天,便被更欲壑难填的思念反噬,脸色更生人勿进了。
朝臣们对此十分手足无措,只好期待温太傅能早日再回信给陛下,这样他们就可以趁着陛下下回心情好的时候,抓紧去禀报一些比较不太轻松的事。
……
温催玉病好这日,正巧又收到了卫樾的第二封来信,算算时间,和第一封信送出时压根没差几天,显然不是卫樾收到温催玉第一封回信后才送出的第二封。
展开一看,卫樾这信倒是和上一封一样内容满到恨不得溢出去,字多得让人眼睛生疼。
卫樾在信中写道:【……你曾玩笑说要我这个学生给你养老送终,我方才突然想到,白头偕老怎么不算养老送终呢,令卿你说是不是?……】
温催玉:“……”
他将信笺丢回了盒子里,这次没回信,也半点不想惦记这个擅长花言巧语的混账了。
翌日,继续启程南下,他们还没回到西华郡。
没过几天,信使又追上了他们,送来了卫樾的第三封信,端看内容,也是卫樾还没收到温催玉第一封回信时,便已经送出了这封信。
卫樾:【……令卿,有道是「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我如今便是快要膏销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