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年纪轻轻能担任太傅,还真做成了狼崽子小皇帝都信服、名副其实的真帝师,怎么会天资不足?
只是很可惜,温催玉闻言怔了怔,接着略表歉意和遗憾地微微摇头,回答了他:“多谢何大夫厚爱,不过我闲听几句还行,真拜师当学徒只怕精力不济。且我因着常年小病不断,所以反倒有些听不进去医理,还是不耽误何大夫心力了。”
卫樾抿了下唇——他刚听完温催玉的回复这一瞬间,心里很是畅快,心想就该如此。
老师这般好,旁人不论什么目的想要缠上他也是“人之常情”,但旁人就是旁人,会被老师拒绝,只能希望落空。
不像他,能被老师无限包容接纳,老师只对他特别。
但,这瞬间的畅快又很快湮灭下去。
卫樾有些茫然地想,他也太不懂事了,没有关心老师自己是想法,只知道拈酸吃醋,还什么酸醋都吃,堪称“老少咸宜”。
……他得改,至少得把这糟糕的一面藏起来,不然日子久了,老师万一嫌累了怎么办?
就算老师不嫌,难道他就能仗着老师爱护,所以理直气壮让老师为他不停地操心吗?
他明明说过不想让老师操太多心的,却只是说了不做……这样不好。
这样太恶劣了。
以后还是多撒娇卖乖吧,老师喜欢。而且老师心软,卖乖诉惨就能达成目的,何必总是怒气冲冲,叫老师见了难做。
在卫樾的沉默中,何所有遗憾叹了声气:“那真是可惜了。”
罢了,看在温太傅的面子上,他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那么敷衍,稍微用点心教小皇帝吧!
温催玉清浅一笑,又看向小七:“对了,差点把小七忘了。之后你和子白一样,每月领俸禄,具体的情况子白跟你说吧,你在府上跟着何大夫就行,听他差遣。若是有什么你年纪小不好办的事,你就来同我说,让我安排。”
小七忙不迭点头。
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温催玉索性没再逗留,带着卫樾一起准备离开扫秋院。
而出乎了温催玉和在场其他人意料,卫樾居然也紧跟着温催玉之后说了客客气气道别的话——是真的客气,看不出明显冷淡、不耐烦之流的勉强情绪。
他说:“那朕便随老师一起离开了,今日不再打扰。明日起就有劳何大夫费心。”
何所有挺“受宠若惊”——虽然这皇帝方才刚到扫秋院时,也说过“有劳”这样的话,但那语气要多言不由衷就有多目无下尘,全然不似现在这般,虽然也谈不上徒弟对师傅的孝敬吧,但好歹是客套得够体面。
因为不知道卫樾为什么突然改变这么大,何所有心里更打鼓了,他一边寻思着温太傅温大人你这到底是给老夫举荐了个什么学生,一边扯出朴实的笑:“陛下言重了。”
等走出屋子,来到扫秋院院中,温催玉才也有些意外地问卫樾:“阿樾怎么突然想通了?”
听温催玉语气里的欣慰,卫樾高兴道:“我本来就很把老师的教导放在心上,只是之前不习惯罢了。但方才我突然想到,反正这里都是老师府上的人,也不怕他们去跟谁‘告密’、让庄王听到风声后赶来找理由妨碍我们的正事,那我就从他们开始装一装什么礼贤下士好了,我不想总让老师为难打圆场……”
说到最后,卫樾语气低沉下去,显得有些许不安似的。
他顿了下,又小心翼翼追问道:“老师,我知道你肯定希望我不是假装而是真的有心做出改变,但我慢慢来好不好?我先装着,装久了说不定就慢慢成真了……”
温催玉面上的欣慰怔住了。几息之后,他轻叹了声,在院门几步之遥处站定下来,没继续往外走。
卫樾也跟着停下步伐。
然后温催玉抬手,轻轻揉了揉卫樾的头顶,软声道:“好,阿樾慢慢来,方才那样已经很有进步了。阿樾,老师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要这么不安,也不用着急,老师耐心还不错。”
卫樾一如既往乖顺地点头。
温催玉放下手时,突然轻挑了下眉:“你好像长高了点?”
卫樾怔了下,抬起手往温催玉头上比了比,笑了:“好像是。”
之前还在围场时,温催玉有观察过卫樾的身高,他记得那时卫樾稍微比他矮一点,到他眉眼处的高度,但才十六岁还能往上长,反正预料之内将来肯定比他高。
但如今才过去小半个月,这“将来”就很逼近了——卫樾既突然又不知不觉地拔高了点,目视前方时已经差不多和温催玉视线持平了。
温催玉清瘦高挑,并不是矮个子,于是他顺势预想了下卫樾这往上蹿的架势,不由得有点担心卫樾以后身高过于“鹤立鸡群”。
不过转念又想,大概是最近卫樾开始接触骑射,也算活动开了筋骨,本就是个子蹿得快的年纪,又不缺衣少食,所以短短时间冷不丁就长到和他一样的身高,倒也不算很惊人,往后继续长也不至于一直是这个趋势,倒也不用担心。
温催玉被自己的“杞人忧天”弄得忍俊不禁,他弯了弯唇,说:“阿樾再长就比老师高了,到时候老师想摸你头都要多费些力啊。”
闻言,卫樾想也不想地低下头,抬眸看着温催玉:“那到时候我低头就好了,不要老师多费力气,好不好?”
温催玉随口一句调侃,没想到卫樾这么眼巴巴地回答,他怔了下,旋即失笑地抬手又摸了摸卫樾的头顶:“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