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变化,远在横滨的异能大战只能给北海道的津岛家一点无法提供利益的谈资。他们更担心选票,银行业的改革,家族之间关系的维护。
大家都忙忙碌碌,只有他像是高台上的看客。又像是舞台上的小丑,体会着自己的无知无觉,感知着莫名出现的惶恐与悲伤。
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无处可去,总是虚度时光。
故意刺痛人的话题被人不软不硬的打了回来,于是稍微提起的兴趣倏然消失无痕。彼此都遵守着宁静,那这段时间便也没那么难熬。听到父亲大人的脚步声,津岛修治懒洋洋的坐直身体,却又让着装出现了一分褶皱,于是被成功赶走去整理衣装,逃难似的从充斥着荒谬与愚蠢的会客室跑出来。
只是独处时,心中的空虚却又开始慢慢扩大,黑色的淤泥反复的翻滚,自我折磨的日日夜夜,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不满足。
他靠在树的背面,来来往往的佣人或是视而不见,或是根本没有发现。他本就是这么个不太寻常的性子,若是被打扰,就会用平静的眼神淡淡的盯着那人。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不过,今天明显不是一个好日子。
去而复返的幸存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拐角处,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怪异。
津岛修治倏然抬眸和他对视,那幸存的罪大恶极之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惊讶。短暂的愕然之后,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笑眯眯的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这就是津岛修治和那个人相遇的全部了。
再一两个月即将十二岁,而在未来一年间人生即将发生剧变的津岛修治,率先在所有人之前走上了一条陌生的十字路口。
而他此刻尚且一无所知。
——
千间幕是被一个电话叫来的。
周作的语气有点像是:我发现了一个好怪的东西,快来和我一起再看一眼。
事实上对于远藤周作来说,这个津岛家的小子真的很怪。
他能清晰的意识到津岛修治的怪异之处:津岛修治能看到身处于生死夹缝的他,津岛修治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命运;他不想死想要活着,而津岛修治活着却想死。
就好像他是活着的死人,而津岛修治是死着的活人一样。
他目前还没那个想象力去想象到异能无效化这个bug,他只觉得好怪,再看一眼。
连带着千间幕也被他形容的跟着迷惑,也觉得这人好怪,他也来看一眼。
于是在北海道樱花结下花苞之际,千间幕到达了青森,来排队参观未来的人间失格持有者。
两人都带着点来旅游观察神奇生物的心态,碰头对了一下时间表,发现津岛家的少爷活的相当神出鬼没,抓是抓不到人的。递交拜帖进去更是麻烦,而没有利益交换想进入津岛家何其困难。
最终,两人一致决定大半夜偷偷翻墙去津岛家去看他。
于是十一岁零十个月的津岛修治,深夜坐在房间里点着蜡烛偷偷读书的时候,听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声。
津岛修治:……?
他木着脸站起身,推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人。
津岛修治探出头,一无所获。
他沉默着关上门,思索了片刻,下一个瞬间,趁其不备,开门!
刹那间,他脸色倏然难看下来,脸色也变的苍白,不过只是片刻后,又微微无语起来。
只见门外树下的阴影处远远站着个蓝发少年,探出头幽幽的看着他。
寒风吹过廊檐,带着淡淡的尖锐啸声。月色明亮,夜色却昏暗,而少年整个人都缩在影子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存自带一种诡异的氛围,像是半人半鬼一样飘忽。
津岛修治乍然想起当初和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那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人怎么可能会动呢?哈哈……
……不会吧?
成年的太宰治是绝对无所谓鬼怪之物的,他有一种绝对的自信与傲慢,对任何非常理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见过江户川乱步,而他自己的异能力则是绝对的反异能。见的太多了,他早就对魔法侧没什么很强大的畏惧感,相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反而会兴致勃勃的试图掌控。
对他来说,最可怕的永远还是人类。
而少年时的津岛修治,所学习的家族文学课中,除了必要课程外,为了让他少打家产的主意,是学了大量的神鬼逸志的。他自己理智上对所谓魔鬼嗤之以鼻,但真的猛然间见了‘鬼’,他还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下一瞬,他仿佛受到了重大打击——他一向认为死亡是美丽绚烂且饱含情绪的。但如果人死了会变成丑陋的鬼……
这种事,不要啊!!
紧接着,他看见那个蓝色的影子眨了眨眼,空间仿佛沸腾了一瞬,那种游离感突然消失。而后少年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微微侧身低下头对什么人说。
“你看,很奇怪吧。”
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潜入津岛家就是为了吓人啊,你们有病吧?!
津岛修治的眼神默默的死了,脸色也变的很难看,显然觉得有些恼怒。
然而他的无能狂怒不能阻止事态发展,紧接着树的背后走出来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少年。小少年有着微微卷曲的白色长发,异色的双眸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红色的眼睛沉的跟血洞似的,金色的那只则明媚而圣洁。
“晚上好,被吓到了吗,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