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间幕伏案写作时,少年便坐在一边读书,等他杯子中的水被喝干净就来倒水,他相当兢兢业业,认真的一分一毫都不肯放过。
“要试着写点什么吗?”
少年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先生。”
——在见过他的成年体之后,周作就把他的称呼改为了先生。
“看了那么多书,没有想到什么好故事吗?”
于是中井又沉默下来,他说:
“无论故事里发生了什么,都只是理想化的构想,读者只会期待更精彩的情节,从不会从中思考。他们不在乎伦理纲常,只是在乎更激烈的冲突,更激动人心的情感。他们因此麻木,因此欢呼。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虚无。”
真是坦率啊。
笔尖顿在纸面,留下小小的黑点。千间幕缓缓眨了眨眼,他问道:
“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名为给虚无的供物,能力是……剥夺情感。”
原来如此。
千间幕不再看他,他垂眸给这一篇文章落下句点。整理全文后,抽出一张空白稿纸递给他。
“把你刚刚的话写下来吧。”
他轻声道:
“这不是写的很好嘛。”
——
【
我出生在一个村落的商贩家庭。
那是一个封闭的小山村,生活一片死水,毫无变化。
我的前半生,都在关心我的亲人的推动下向前走。
幼年备受忽视,孤独无望时,祖母告诉我:「向前看。」
哥哥失手害死了妹妹时候,唯一被告知真相的我说:「会没事的。」
村子里流言蜚语,说父母害死了妹妹。父亲就此失踪,母亲生了重病,哥哥因为愧疚杳无音讯,逃学坐在医院候诊室的我,迎着医生怜悯的目光,伴随着缴费单雪白的纸面的,是他的一句:「会好的。」
母亲病危,我决定辍学打工补贴家用时,母亲含着泪将剩余的积蓄交给我,第一次向我道歉幼年时的忽视与错误,第二日便服药自杀。
站在母亲的灵堂,对当日舆论听而不闻的村长拍拍我的肩膀,很惋惜似的叹息着说:「不要难过。」
哥哥混入□□,听闻噩耗,偷偷为我提供了学费,在我离开村落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他告诉我:「离开这里,不要回来。」
人生总不能一番顺遂,恩怨流转,前半生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只剩下我一人走至如今。
……
如今的我,已经到了父亲的年纪。
我也曾有过父母兄妹,有过前辈师长,有过妻子子女,有过期盼归处。
而如今我两手空空,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村落。
在那古旧空空的村子门口,坐着一个哭泣的少年。
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