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又对林婉道:“这爷们心不细,妈给你张罗。”
面对热情的婆婆,林婉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房门一关,林婉面上那副快招架不住的神情未加掩饰,被傅修怀尽收眼底。
男人剑眉星目,却不显凌厉,只有淡淡从容:“妈就是这样,上回抱孙子已经是二十多年前,难免激动了些。”
林婉眼睫轻颤,清楚傅修怀口中的抱孙子抱的是谁,却也没好多问。
毕竟傅家不见傅明俊的踪影,保姆王婶只道傅明俊有事去了外地一直没回,张梅英又说自己害了傅明俊,实在是奇怪。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林婉打心底里感受到傅修怀母亲的亲切,并没有什么反感。
因为怀着孕的关系,林婉确实能感觉到比往日嗜睡,夜里不到八点,困意袭来,她躺在床上渐渐睡着。
同样也是怀孕的关系,林婉是被饿醒的,睁眼一看,窗外漆黑一片,月色皎洁,大抵是深夜了。
自打成年后便没这样深夜饿醒,林婉抬手贴在腹部,似乎能隐约感觉到微微隆起的轮廓,不禁在心中埋怨。
夜里实在饿得难受,心口似有火在烧,难以再入眠,林婉控制着声音起床,蹑手蹑脚准备下楼去厨房寻觅些吃的。
墨色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放得很轻,林婉双脚刚沾上拖鞋,就听身后男人低哑的嗓音飘来。
“晚饭没吃太多,是不是饿了?”
林婉惊讶这个做惯了生意的男人竟然能一下猜到自己饿了。
等眼睁睁看着男人轻车熟路般从斗柜第二层抽屉拿出一罐饼干以及一袋玉米软糖时,林婉杏眼更是瞪得微圆。
“我屋里一向不放吃的,上次你半夜饿了没找到吃的,只能下厨房去找,这才备了些应急。”男人说着话,将红色饼干罐拧开,取出一块巧克力曲奇饼干喂到林婉唇边。
林婉目光扫过罐子上印有的‘嘉顿’二字,隐约想起曾经在报纸广告上见过的字样,港城的饼干牌子,卖得可贵,听说很好吃。
浓郁的巧克力香气诱人,只是再诱人,林婉也对傅修怀亲手喂自己吃饼干感到别扭。
在她心中,这人始终是个长辈的身份。
青葱指尖接过嘉顿饼干,轻轻咬上一口,被酥脆饼干包裹的巧克力馅似乎要融化在唇齿间,极好地抚慰了深夜的饥饿感。
傅修怀手中的玉米软糖是林婉的最爱,小时候在乡下待着,很少有机会能吃到糖,后来她高考考上江城大学,终于进城,吃到的第一颗城里的糖便是软糯香甜的玉米软糖。
大学宿舍里,她总是会备上几颗玉米软糖伴着自己。
再看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玉米软糖,林婉品着口中甜蜜蜜的滋味,终于有了那个同傅修怀结婚,搬进傅家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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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林婉渐渐在傅家找到了越来越多曾经的自己生活的痕迹,细枝末节地独属于自己的生活习惯。
同样的,市服装厂的工作也在林婉的熟悉行列,越来越得心应手。
服装厂上个月生产的一批服装销售了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积压在库房,这几日终于能运送出去。
厂办的林婉作为新人,负责跟进记录,看着蓝色皮卡将五吨款式颜色各异的服装运走,低头记录好时间、皮卡车牌号、衣服重量和件数以及运送的目的地,最后需要请车间主任签字确认。
二车间黄主任刚帮着装货,忙得身上的深蓝色工装皱巴巴的,汗渍涔涔的双手往工装上用力擦了几下,这才接过林婉递来的登记册,匆匆扫过信息,在最后一栏签字。
“小林,给。”黄主任没念过什么书,进厂后上了几年扫盲班才学了写字,这会儿在大学生面前特意一笔一划写得好看些,骄傲地将登记册还了回去。
林婉低头看上一眼,临走时随口打听:“黄主任,这回衣服怎么销得晚了些?以往好像都没这样。”
黄主任叹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云烟倒出一根,刚叼在嘴里,就听路过的厂办老人儿杨桂芬提醒。
“老黄,抽啥烟呢,人小林刚怀上,闻不了烟味儿。”
林婉也是前几天发现的,自己怀孕后一闻不了鱼味,二闻不了烟味,闻到就反胃难受。
“哟,那幸好还没点。”黄主任吹熄火柴,将烟别到耳后,继续刚刚的话题:“还不是那几家供销社和百货大楼收货收得不爽快,咱厂都给他们送多少年货了,上个月还叽叽歪歪起来。”
林婉看着黄主任随口埋怨两句,叼着烟去别处点燃,也转身往厂办走。
听这话,市服装厂的老客户真有些不一样的动静了。
厂里上了年纪的老职工不明白,林婉这个接收着新鲜讯息,经常看报纸看杂志的大学生自然明白,尤其是身边许多同学都没那么爱上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买衣裳了。
百货商场里的衣服款式时髦,基本都是从港城来的货,洋气得堪比电影海报上的靓丽明星,就算买不起商场的,大家还能买地摊货,同样是从南边淘来的货,做工差点,但是便宜些,照样好看。
想到这里,林婉准备星期日休息时去江城两个百货商场看看情况。
江城服装厂同其他工作一样,每个星期上六天班,星期日便是万众期盼的休息日。
林婉原本准备约上好友何秋梅一道去百货商场逛逛,顺便再打听些过去一年的讯息,不过何秋梅家里有事,未能成行。
星期日睡了个自然醒,外出的林婉醒来并没看见傅修怀,昨晚听傅修怀提起星期日还有生意要谈,便没放在心上。他忙点自然更好,自己宁愿他日日不在家。
出门打辆的士,林婉顺利抵达江城最大的百货商场,谁料刚一下车,便听见有人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