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忠听到温清宁的问题下意识转头,看到女子的侧脸连忙收回视线,语带惊讶:“郡君知道我住在曲池坊?”
温清宁点头,一脸坦荡:“我让人查过宁远将军别宅附近的住户,看到评事也住在那里时不免震惊。”
陆思忠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许多比他官品高的官员都在长安赁宅居住,他能有一处大宅,又与宁远将军和信王为邻,自然叫人震惊。
“其实我也是沾了祖上的光。长安物贵,居大不易,若没有这个祖宅,仅凭我那些俸料,怕是只能往延祚坊那边借房子住了。”
“我现在便赁房住在延祚坊,我阿耶在世时,我和师兄日日数着扑满里的铜钱,想着什么时候攒够了置下一处小宅子。”温清宁笑着说道,“宅子不用大,够我们三个人住就好,最好能离府廨远一些,能叫我阿耶好好睡个觉。但也不能太远,原来他上衙太麻烦。”
陆思忠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想到堂堂京兆尹竟然连个买宅子的钱都拿不出来。
提起宅子,霍纯就忍不住叹气:“我倒是耗尽积蓄买了宅子,但却没有娶媳妇的钱了。”
他扭头看向目视前方专心驾车的财,朝温清宁告状:“郡君也催催你家财,让他帮我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他都不愿意。”
“为何要财帮忙?”陆思忠疑惑问道。
“他是月老,找他帮忙,我就能少付一份媒人钱,省下来的媒人钱能让我那未来娘子吃多少肉呢!”
省下媒人钱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头一次见到一个男子,且还是个有官身的男子光明正大地说出不给媒人钱的话。
偏霍纯说得太过理直气壮,让人无言以对。
众人沉默了一瞬,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温清宁偏头望向陆思忠:“陆评事的宅子紧挨着宁远将军的别宅,平日可有听过那里的丝竹乐音?”
陆思忠说道:“一月里有半月能听到。”
霍纯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旁边有美景,还有悦耳之音,我都想去你家租上一间房住了。”
陆思忠闻言面露苦笑:“哪里是什么悦耳之音,分明是聒噪饶人。我常常被吵得夜不能寐,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会开门出来,想上门理论一番,奈何身微言轻,胆小如鼠。”
霍纯顿了一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现在好了,宁远将军没了,以后也不会扰你清梦了。”
温清宁看了二人一眼,余光瞥见打马跟上来的沈钧行,笑着唤了声:“侯爷。”
沈钧行弯了弯唇角,转而看向与陆思忠哥俩好的霍纯,眉心轻跳: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一行人到了京兆府廨,李立身让人把左延朋的尸身送去敛尸房,押着邸柄往府狱走去。
沈钧行唤来记供韩君正让他给霍纯和陆思忠做笔录,然后带着温清宁去见左蓄朋。
左蓄朋并未被关在府狱中,他被单独看管在书房旁边的屋子里。
房门一开,温清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又圆又亮的脑袋。
“你剃度出家了!”
左蓄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念经。
温清宁转头看向沈钧行:“他这是想开了还是没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