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沐怀开口就是温清宁,苏云卿脚下一滞,双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肚子上,旋即走进隔壁的屋子,坐在最靠外的椅子上。
下人见状,立即挪了暖箱过去。
苏云卿抬腿把脚放在暖箱上,暖意立生,挺的笔直的脊背稍稍放松,缓缓靠在椅背上,阖目养神,听到隔壁的交谈声,眉头轻动
沈钧行冷嗤一声,看向沈沐怀的眼神微冷:“温小娘子做事认真仔细,助我良多,何来担待一言……她不是你后院的那些女子。”
言外之意,温清宁不需要沈沐怀来拜谢。
沈沐怀听懂了他的意思,瞬间无言以对,满脸涨红。
看到他这副样子,沈钧行暗自摇头,撇开眼不去看:“我今日来寻你要一套书,温公的《民情考》。”
沈沐怀大吃一惊,面上涨红退去,白着一张脸颤声问道:“是……阿宁让……让四叔来要的?”
“好好说话!做什么小女儿姿态!”沈钧行冷眉紧蹙,“温小娘子让本侯帮忙献书,那书的归处你应该早就知道……你祖父脑子糊涂你也跟着不懂事!”
门口侍候的管家沈进抬头看向沈钧行,张了张嘴,想劝一句“那也是您父亲”,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祖父……是沐怀之过。”沈沐怀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可也明白安陆侯沈檀是为了他才会这么做,是以只能认错揽责。
“那书你留了三年也该看完了,现在给我,我要呈交圣人。”沈钧行说道,“温公着书之功应该尽数落在温小娘子身上,你们不该贪,我也不会贪。”
闻言,沈沐怀面上羞愧之色愈重,低头称是,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四叔的意思是所有功劳都会给阿宁对吗?”
阿宁,刺耳的称呼让沈钧行两眉皱得更紧:“温公仅有温小娘子一个女儿。”出口的声音仿佛过了冰水的寒铁,冷入心扉。
沈沐怀却顾不得他的冷淡,整个人莫名欢喜起来:“四叔说的是,功劳都给阿宁。”说完扬声吩咐下人去自己书房取书。
管家沈进见沈沐怀就这般轻易把书还了回去,脸色微变。
旁人不晓得,他却是知道那书有多重要。
其他两房从沈沐怀那里得知有这么一套书时,曾提过让小辈们一起研读,不等沈沐怀答应,就被安陆侯出言驳回,并勒令他们不准把书的事情告诉外人。
《民情考》很快就被两个小厮抬了进来。
半人高的书匣重重落在地上,出“砰”的一声,沈钧行看得眉心一跳,眼角余光瞥见沈沐怀浑不在意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
他上前,看到书匣上的积灰,凤眸中愠色渐浓:“你看过吗?”
“什么?”沈沐怀怔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沈钧行问的是他有没有看过《民情考》。
对上那双冷怒的眸子,他不由得有些心虚,慌乱点了点头,支支吾吾道:“看……看过。”
“看完了吗?”沈钧行又问。
这一次沈沐怀没有回答,他喜读诗书,不爱看那些讲庶务俗事的书。
偏温辅写的《民情考》是经世实学之物,他写山水只写其高、其深、其阔,却不谈其壮美;写花草树木,只谈其用,不谈其志;他写人物,写的是升斗小民,写的是匠作之家,却不写文人雅士。
《民情考》中的一切,在沈沐怀看来枯燥乏味,铜臭俗气,不该是文人所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