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在东屋门外停下步子,想了想,挪动脚步站在正中间,望向屋里,先入眼的便是立在中间的沈钧行和拿着记事簿的王炳。
视线越过二人,看向深处,往右能瞥见搭着旧衣的屏风,往左只能瞧见堆满书籍的书阁,看不到炕榻。
“温小娘子?”王炳唤道。
“稍等。”说罢,温清宁弯腰将长裙翻折到腿窝处,接着又将衣袖折起,净手后才进屋,向沈钧行抱手行礼道,“侯爷,民女请示进行现场勘验。”
沈钧行微微颔:“去吧,本侯做见证,王炳负责记录。”
话音一落,便感受到温清宁浑身气势倏地一变,紧跟着响起清晰沉稳却毫无起伏的声音:“元和三十五年十月癸未日,温清宁初验,见证者武安侯沈钧行,记录者王炳。”
王炳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连忙笔随声动,将这话一一记录在册。
温清宁最先来到林素身边,弯腰俯身,从头部开始,伸手勘验。
她的手指沿着头皮探入髻内,将整个顶摸仔细摸了一遍后开口说道:“记,死者为女性,无外衣、亵裤,仅穿一件肚兜,梳矮髻,顶心完整无伤。”
温清宁弯腰凑近几分,观察后道,“记,右额角、太阳穴有伤,呈条形,骨裂。此处应该是致命伤,不见碎屑残留,凶器应是柱状物,有棱边。”
“这么说她是被敲死的。”王炳说着握紧笔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温清宁点点头,继续勘验面部。
她撑开林素的眼皮:“记,死者双眼闭合,右眼充血,为右侧头部受到敲击所致。”
接着视线划过林素微微有些粗糙的面皮,落在她的嘴唇上,随即伸出手指在上面擦了一下,看了眼没有染上口脂的指腹,说道:“记,死者嘴唇干燥起皮,唇上有口脂,颜色为海棠红,无味,擦之不脱。”
温清宁直起腰,扫一眼炕桌上的酒杯,轻轻吐出一口气,检查过口舌脖颈后,目光落在林素肩头处的痕迹上:“记,死者右肩有椭圆形紫红色斑痕,边缘清晰有齿印,齿印处表皮破损。”
“这个我知道,是吻痕!就是这咬的也忒狠了些!啧啧,莫不是属狗的。”王炳连连摇头,“真不怜香惜玉,不像我……”
“王炳,要么干活,要么送你去‘怜香惜玉’。”
沈钧行的声音在王炳身边炸响,直把他吓得一激灵,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他可不相信这位主儿会那么好性儿的送自己去快活。
想到几种可能,立即闭嘴老老实实低头做记录。
温清宁并未被打扰,在二人言语间已经检查过上身,此刻正盯着林素的手指瞧着。
沈钧行看她一副皱眉眯眼的样子,环视有些幽暗的屋子,想了想去屋外要了一盏灯,亲自举到她身边。
黄色的烛火穿过白色的罩子,瞬间带来了光亮。
温清宁抬头看去,不期然间正对上低头观察尸体的沈钧行。
他的眼神认真,表情肃穆,看不出一丝一毫对林素的轻视,温清宁稍稍一怔,轻轻道了声谢。
谢你没有像其他一样听信贾兆元的一面之词,因表象而让林素蒙受不白之冤。
“无妨,你为本侯探案,自该与你方便。”沈钧行淡淡道,“可是有什么现?”
“这里。”温清宁示意他看向林素的右拇指。
只见右拇指外侧连着指甲的地方,勾着一根又细又短的浅黄色线头,长度约莫只有一指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