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者毫无反应。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抓到这来?”斯蒂文问道。
胡言者依旧保持原样,歪头垂首,盯着自己膝盖,没有想任何事情。
兵士很快便将水端了过来,在米提的示意下,放到胡言者面前,胡言者还是不为所动。
“她一直这样吗?”米提严肃地问兵士。
兵士很快意识到了管事的指责,解释道:“夫人,我们从来都是按时按量提供食物和水,是她自己不吃不喝。我们怕她死了,还强制喂了她几次。”
米提侧身观察斯蒂文和丹妮斯,见无人在意这件事,才挥了挥手,让兵士退下。
斯蒂文抓起水杯,直接怼到胡言者嘴边,“喝。”
胡言者只是不动,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驱壳。
斯蒂文不耐烦,将水朝胡言者泼去,一部分水碰到那人起皮的伤口处,□□涸的皮肤贪婪地吸收,更多的水浸湿了她的衣服——鉴于这里是监狱,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件衣服。
但这不能引起胡言者的在意,她像对斯蒂文和那杯水毫无察觉。
“她像个活死人一样米提女士,您之前是不是听过她们传的胡话?”丹妮斯朝米提发问。
米提这个位置,不可能事事亲为,那些话经由兵士、侍从等人层层传到她耳朵里,已不知过了几手了,她谨慎地斟酌言辞,向丹妮斯回答这一事实。
“就算是传言,也可以跟我们说说大致意思。”
“哎呀,好少妵,您可饶了我吧,那些话,我光是复述一遍,便是十恶不赦的罪过。”
坐在二人中间的斯蒂文叹了口气,她将水杯重重放下,准备向丹妮斯透露一些事情,“丹妮斯,其实我几年前来过南域,那时我”
【“是她?”】一个陌生的心声突然在丹妮斯脑内响起,她下意识地将视线从斯蒂文转到胡言者。
“是你?”胡言者嘶嘶拉拉的嗓音犹如利爪抓门,缓慢,难听,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我什么?”斯蒂文很意外。
“你穿着王城的衣服,身份尊贵,几年前来过南域是你。”胡言者难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是你。”她定定地瞪着斯蒂文,原本死鱼一般的眼睛迸射出奇异的光。
斯蒂文被她盯得心慌,“我怎么?”
【“神的使者们会杀了你,分食你的尸体,碾碎你的灵魂,让你永无登上神憩庭园的可能!”】“啊!”胡言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顾手足上的镣铐,发疯般朝斯蒂文扑来,她瘦到可怕的身躯爆发出莫名的力气,敏捷地越过桌面,将手镣缠到斯蒂文脖子上,狠狠收紧。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胡言者在极度恨意的驱使下,展示出远超她外表的攻击性,偏偏丹妮斯被她的心声弄得分神,没能及时阻止。待丹妮斯和米提反应过来,胡言者的飞扑已经推倒了斯蒂文的椅子,将王孙殿下狠狠摔到地上,胡言者还在咬牙切齿地收紧手镣。
“天啊!”米提惊叫。
丹妮斯上前攥住胡言者双手,用力将其掰开,胡言者的骨骼在她手下嘎嘎作响,在又一声尖叫过后,那双手不得不停止对斯蒂文的谋杀。
丹妮斯和米提手忙脚乱地解缠绕在斯蒂文脖子上的手镣,胡言者双手无法使力,干脆伸开双臂,继续将镣铐收紧。丹妮斯无奈,一拳打了过去,正中胡言者面门,一道血迹从胡言者鼻腔里流下,她晕倒了。
不等米提动手,斯蒂文快速将手镣取下。米提又想帮斯蒂文松松衣领,被她一巴掌拍开,反手朝失去意识的胡言者挥出一拳。
“别!”丹妮斯扑到胡言者身前,将其护住,双手攥住斯蒂文挥拳的胳膊,卸了她几分力道,那拳头落到丹妮斯肋骨上,皮肉瞬间青紫,又迅速被疗愈魔法治好。
丹妮斯打胡言者是收着力的,斯蒂文这拳可是用上了十成的力气。“你会打死她的!”丹妮斯叫道。
“我就是要打死她!”斯蒂文怒目圆睁,“让开!”
“杀不得,想找恶徒的线索,还得审问她呢!”丹妮斯坚持。
“滚开!”斯蒂文怒火中烧,“我知道那帮家伙的线索,用不着她!滚开!”
丹妮斯冷冷地看着她。
斯蒂文犹如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她意识到了自己言多语失。但木已成舟,她还是用力推开丹妮斯,单手将胡言者拎起,一拳朝其面门砸去。有什么事都得等她杀了这个家伙再说!
斯蒂文的拳头再次被拦住。
“抱歉,斯蒂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丹妮斯架着斯蒂文的胳膊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母神临凡吗?”斯蒂文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现在的她心中,什么都要为「杀了面前这个人」让步。
而丹妮斯选择的解决方法,是将手覆在斯蒂文脑袋上,用昏睡魔法把她放倒。斯蒂文本来就没好好休息,疲惫又气急,不稳定的精神瞬间被魔法掌控,仰头朝后倒去,被米提稳稳地接住。
【“骟你弟的!可别连累到我身上!”】米提一把年纪,居然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注视丹妮斯。
丹妮斯叹了口气,“我会一力承担,您别担心。”说完,她蹲下去看昏迷的胡言者,用疗愈魔法治好了她手上面上的伤,剧烈爆发后的身体油尽灯枯,需要很久的休养才行。
看来这人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丹妮斯起身,见米提正小心翼翼地将斯蒂文摆成趴在桌前睡觉的姿势,她对米提说:“女士,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了,您能告诉我她们传的风言风语究竟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