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的目光穿过纷扬的雪幕,投向更远处的重檐:“棋道如雪,看似轻盈却暗藏锋棱。你看那飞雪入局,可曾乱了棋路?小子?”
他在问裴江流。
裴江流未及回话,一阵穿堂风忽地卷着雪片掠过棋盘,但黑白棋子稳如泰山,丝毫未因这突如其来的风雪有所影响。
“叩叩——”外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去开门!”裴江流旋身准备出去。王煦却伸手拉住了他。
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按捺住心里的急促,问道:“今日距离太后薨逝,几日了?”
“回义父,两月零十五日。”裴江流不明所以地看着王煦。
王煦的呼吸蓦地急了起来。
“快去吧,别冻着了心上人。”王慎忽地轻笑道,而后看向裴江流,“江流,坐,咱们爷孙俩继续。”
裴江流依言落座,视线却落在王煦踉跄而出的背影上。“义父这是——”
“一会儿啊,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小子啊,圣上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等开了春,你立即启程回华阙。你说说,以你的才智,不过区区一个首辅,还不是游刃有余?”王煦一走,王慎便打开了话匣子。
裴江流捏着棋子,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若是伺虎容易,阿翁怎么不留在华阙皇城呢?
但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如今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不过是为了给他的知知妹妹一个强大的后盾。王家待他不薄,他愿意画地为牢,终其一生,回报他们。
是以,王慎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是,阿翁,江流都听您的。”
朱漆大门外,王煦怔怔地望着雪地里擎着油纸伞的女子,忘记了下一步动作。
眼前的女子一身绯色罗裙,裙摆沾着些许雪花,宛如雪中盛开的红梅。
王煦喉结滚动,半晌才吐出几个字:“瑶——华——”
你来了。
“阿煦,许久不见。”瑶华的神色中夹杂了一些疲色,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和王煦以往在宫里见到的那双眼睛不同,没有隐在深宫里的精明算计,如今,她的眼眸里只有见到心上人的欣喜雀跃。
明明,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超过六旬了。
王煦依旧没有下一步动作。在瑶华眼中,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又呆又笨,佳人在前,还飘着雪。他不说让自己进门,也不知道去接她手中的伞。
她喟叹一声,收起油纸伞,不顾飘落的雪花打湿秀发。
算了,这辈子,除了自己,也不会有哪个傻姑娘愿意嫁给他。
瑶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我来么?”说着,她大胆地牵起王煦的手。: